返回第47章 古道梦生哀(中)(1 / 2)宫妆误首页

二人望这字影成迷,都不禁痴了。月樨轻动玉手,继续拨动这清流。水光如银,粼粼闪烁,像是谁的眼,隔着烟尘雾障,在望他们呢。

溪水深澈,那字影时隐时现,恍惚之间,又现出了若许字子攸,慕声及美……英娥妒……高阳王寺。

“这难道是说,元子攸雅慕修容与艳姿,尔朱荣荼毒宗室奉元子攸即位后,皇后尔朱英娥因妒残杀了二妓,而这高阳王寺竟是元子攸因愧悔而修建维护的么?”月樨一面望着,一面问道。

“是吧。”翊臣应道:“史书里却是不会写这些,就连伽蓝记里也只写到元雍死后,诸妓皆入道,或有嫁者。那独擅声歌的徐月华不就嫁给了将军原士康了么。”

“诸妓入道,或有嫁者,唯有艳名最盛的修容与艳姿竟是死了么?”月樨伤叹道。

王有二美姬,一名修容,一名艳姿,并峨眉皓齿,洁貌倾城。修容能为绿水之歌,艳姿善火凤之舞,并爱倾后室,宠冠诸姬。

月华常语,士康闻之,多少的怀恋与流逝啊。她徐徐而娓的语调,如露如电,如伽蓝成烟。终只剩了她,箜篌而歌,哀声入云,行路听者,俄而成市。

而他与她们又有什么呢,那时节,元子攸只是职任中书监的长乐王,偶然在侈冠当世的高阳王元雍的府上见到了这对绝色。惊鸿一瞥,仙影成殇,人世间的怀恋可来得唐突而无端,却也缠的如骨而无终。

他,为了纪念她们,将昔日芳草如织,窈窕连亘的高阳王府修成了后来的高阳王寺。佛台前的青烟从来不是人世爱欲的对立,而是一场充满了悲悯的度化,轮回里的执迷与不悟。

“史书里的元子攸,倒也不是个坏人呢。”翊臣接道:“他少年时与明帝元诩相善,后来也杀了权臣尔朱荣,元天穆,最终还被尔朱世隆缢死在了晋阳三级寺中。”

是啊,他不是坏人,只是一个连好坏都不需要去界定的王朝的傀儡。

或因此处是北魏故地,而伽蓝记里明灭的佛国香花又攀扯着那些或悲哀或盛艳文字在洛阳的记忆里深驻绵连。月樨与翊臣亦浸染在此情此景中,咀嚼着这些与几无关的荒芜与错落,动情伤感了起来。

“樨妹,你瞧,那是什么?”翊臣望着不远处水中隐耀着的一片莹莹碧色,惊道。

月樨循着翊臣的目光望去,那是一片清透如绿璃的碧色,或圆或缺,或明或隐。她真是惊痴而激动了,水光在她眼中浮跃着,非泪还似。

翊臣瞧月樨有意,便只脚踩到了溪边的石台上,探出身去,将那一泓绿影捞了起来。

“樨妹,给。”他摊开了掌心,面上是耐心宠溺的浅笑。正有一支菱开五瓣的碧玉小柱躺在翊臣的手中,正是箜篌的雁柱了。

翊臣此情此眷,月樨如何不感。她望着翊臣,几欲泪涌,这泪不知由何而来,总是情意依依着就与他连作了一处,爱极而感,不舍不忘。

“那是箜篌的雁柱竟是五瓣么?如今却是四瓣呢。”月樨将那雁柱在掌中把弄着,碧色清漓,是无暇无疵的冰心呢。雁柱两边阴刻着两行小字,二人迎光望去,只见写的是“青冢何离,我心自离。洛阳春深,日暮听钟”。

这正是元子攸的怀念了,是散了味的苦酒,不复醉人,只自苦心。苦也是钝煞的苦,飞檐丹楹,宫室如列中,缤纷的千树落英下,清影如念。

“那我们猜的便没错了。”翊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