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萧错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缓缓放下酒杯道：“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龙追忆也将目光移向窗外，轻声道：“是该回去了。”

他们竟然真的就这样在无念酒馆坐了一夜，但谁都没有喝醉。因为大部分的时间，他们都在各自沉思，专注得忘记了喝酒。

清晨的街道上雾还没有散去，也看不到行人，二人并肩走着，又是很长很长的沉默。

直到看到了曲池坊的城墙，龙追忆才突然停下脚步道：“昨晚，多谢。”

萧错只苦笑着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我喝醉以后说的话，做的事，我都记起来了，那些话，不是针对你的，与你无关，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确实放在心上了，不过不是因为我也是你口中的名门贵族，而是你的那些话，我也在努力思考。”萧错转过身认真地看着龙追忆，道，“除了这些，还有个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

“什么问题？”

“你们无夜城……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你们所有的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我发现我就算住进了无夜城，也看不透你们。”

“为何一定要看透呢？我们也一样看不透你啊。”

“因为……因为你们说的，我们是一家人，我想对家人多一些了解，不可以么？”

“没什么不可以的，而且，你住进来以后看到的我们，就是真实的我们，我也相信，我们看到的你，就是真实的你。”

晨雾中，龙追忆的身影逐渐模糊，萧错依旧定定地看着她行走的方向，轻声叹息。

或许，他搬进无夜城就是个错误。也或许，从更早的时候，从他在雪中送龙追忆回无夜城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错了。

若是从龙腾汐死的时候开始，萧错不再接触无夜城，那么这一年来，他便不用时时刻刻都如此揪心，如此挣扎。

远处，有很强很乱的脚步声，像是一群人在奔跑。随即，又有杂乱的兵器出鞘声、碰撞声。

龙追忆的声音在打斗中依旧格外清晰，她说：“你们终于来了。”

萧错瞬间握紧了腰间的五常剑，向着声音的方向冲了进去。

与龙追忆交手的，一共十个人，全都着了黑衣蒙了脸，但兵器各异，招式也大相径庭。

此刻天还未大亮，又有迷雾缠绕，很难猜测黑衣人的身份，甚至有几个个子矮小的，都分不出是男是女。

萧错的五常剑，对付普通的兵器最为有用，所以在他加入战局以后，第一招便斩断了一个黑衣人的剑。也就是这一招震慑了其他黑衣人，让他得以冲到正中间，与龙追忆背靠着背共同对敌。

龙追忆低声道：“他们要杀的是我，不过也杀不了我，不必麻烦你。”

“我就在离你三丈远的地方，你还要让我当没看到吗？”萧错紧了紧手中的剑柄，猛地刺向了冲在第一个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用的是横刀，横刀多为兵士所用，一般的江湖人士是很少会用这种兵器的。

而且萧错发现，这个用横刀的人，武功并不突出，但他身上穿了软甲。因为萧错从他腰间划过的一剑，只刺破了他的外衫。

虽然萧错那一剑并无意取他性命，但也是奔着刺伤他逼他败退而去的，可是就算是五常剑这种绝顶利器加上萧错远胜于他的武功，竟然都未能伤他分毫。

他穿的绝不只是护身的普通软甲，而这个黑衣人的身份，也定然不简单！

整整十个黑衣人，萧错只击退了穿软甲的那一个，看样子，他是首领。而其他的九个，都是被龙追忆逼退的，而且，没有任何人受伤。

萧错收剑入鞘，走到龙追忆身边道：“你知道他们是谁，所以故意手下留情？”

龙追忆笑笑，道：“你也知道？”

“我并不确定，只是猜测，但看你的样子，你很确定？”

龙追忆又一次走在了萧错前面，只有她的声音缓缓传来：“他们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也杀不了我。”

真的……不重要么？萧错再次看了看手中的五常剑，也举步离开，但他走的，是与龙追忆相反的方向。

他要去寻找一个答案，一个他几乎可以在心里确定了，却又还剩那么一丝疑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