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怔怔地望着对面那颗仿佛闪烁着自由光芒的秃头,深感一阵无语,他已经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否正确了。
啥也不过问,傻逼兮兮地将“寻找啊福”这项重要的任务交给眼前这个精虫上脑的大叔,这样子做,真的大丈夫么?
可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太多的选择,就算他现在立即反悔,不顾这个猥琐大叔的淫荡邀约,径直地跳下车去,重新开始满大街地去找那只毛绒绒的小飞龙,恐怕能够找到的几率也已然变得很渺茫了,微乎其微了吧?
不知不觉间,李二才惊觉原来这趟马车已经行驶了很久了,此时此刻的这个时间点,距离他离开事发的宫殿的时候,原来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久得足以让这场灌满黑夜的雨将所有残留在事发地点的蛛丝马迹,一一冲洗掉,宛若人间蒸发那般。
他就像是被人截留在一间高速行驶的囚笼里,正以极快的速度,驶离那个标记着真相的地方,他离真相越来越远了,远到迷失在黑夜的雨雾里。
他开始害怕起来了,心脏在不停地犯怂,泛着冷意的恐惧油然蹿上了他的心头,令他深感无力与自责。
他不知道光头大叔是不是刻意将他支走的,他也不知道光头大叔会不会用其他的方法将兰朵姐和扇子也支开了,然后把他们各自引导分隔遥远的陷阱里面,逐个击破。
他总是喜欢这样说,输了就输了,自己愿赌服输,说得总是那么的潇洒,就好像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似的。
可等到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犯傻,他才幡然醒悟过来,其实他根本就输不起。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不再是那个光脚的流浪汉了,环绕在他的身边的,有他的伙伴,有他的家人,有他最宝贵、最重要的东西,有那些死也不能丢的羁绊。
他根本就输不起,他就是个穷鬼,一个抱着这堆小小的恩情就能度过整个隆冬的穷鬼。
如果没有这些温暖的东西,他是没有可能走过那么多个冬天的。
可怎么等待轮到他下注的时候,却又莫名其妙地大方起来了,他甚至连赌局是什么时候开启的都不知道,就像个自大的,该死的臭傻逼,一出手就是抵上几近所有。
真他妈傻逼。
紊乱的雨水嘀嗒不停的打,他扭头看向窗外,试图抑制住脑海里的思绪,从纷乱的雨流里窥探到光明,找回此刻最需要的镇静。
不能急!这种时候,最不能着急!别再犯傻了,别再傻哼哼地自以为是了,你已经错了一次了,从此刻开始,你便再无错的资格。
谁让你根本就输不起。
自责的少年死咬着牙,眼睛死死地瞪向窗外,一股恶意忽然涌上心头,他没有来由地想到了疯子。
如果疯子在就好了,如果能让疯子出手就好了,有他在,一定能找到的,就算找不到
他忽然陷入了迷茫,浓稠的恐惧淌过心里的迷雾,缓慢地渗入他的心脏。
如果找不到,如果找不到的话,该怎么办,那该怎么办?!
冰冷的恐惧仿佛在蚕食着他的心脏,他瞪大了空白的眼。
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蓦然涌了出来,酸楚的液体与恐惧搅在一起,糊住他的心肌神经,难过好像无法呼吸。
那就让整座城市替他们陪葬!
恶鬼般的冷声残忍地突破他内心深处的所有僵死,他仿佛听到自己用金属般的声音说。
青黑色的鱼鳞在磅礴的雨水里滑闪而过,路边微弱的灯光忽然暗沉了一下。
闪过的黑影里,折射出铁一样的冷光,冰冷的斩击无声地掠过惨白色的路灯,就像是随手割掉一头游离在雨夜里的孤魂的头颅。
“血是血。”
“渴好渴”
“好想好想要血吸干他们的血!”
“肉体新鲜的肉体”
“撕掉他然后痛饮他的鲜血!”
雨水里传来鬼魅的呓语,青黑色的黑影们一次又一次地掠过滴水的车窗,微弱的路灯下,它们的身躯曲线轻柔如丝,矫健的肌肉却刚硬似铁,亦柔亦钢,就像是堕落在地狱深渊的天使。
这些黑色的鬼魅们飘荡在密集的水幕里,就像是一条条游曳在大海深处的食人恶鱼,环绕着奢华的马车游动,虎视眈眈地盯着木制牢笼里的猎物,那是它们今晚的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