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与新生一路并行,仿佛不要命似的狂飙,如同一只暴怒的野兽在撕裂嗓子般地咆哮。急骤的热能与爆炸的冲击瞬间激活了血武的身体机能。
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座熔炼钢铁的火炉,钢铁洪流般的力量狂涌而出,席卷在他身体的各处,带着撕心裂肺的恨。
怎么可以这么恨,好像就要贯穿了时间,恨破了天荒,恨到了地老,直刺在他的心脏,旋拧绞动,挤出淋淋的血水。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留在那场大火里面的是自己,而不是她还有他。他本就是个将军,能够死在战场上,本就是他的归宿,那也是一份属于将军的荣幸。
而且,一切的一切都是冲他而来的,他才是那个欠钱不还的人,他才是那个被魔鬼追讨的人,他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可偏偏偏偏替他留在那里的,不是这个最该死的人,而是那对最不该死的新婚夫妇,他们本应该拥有美好的未来,携手到隽永,白首不分离,就像是一尘不染的蓝空,洒满了明媚的阳光。
可美好往往也是容易破碎的,仿佛一把火就能烧掉了,更何况,那把火来自地狱,在超然伟力的面前,难免会心生绝望,恨透了这个该死的世界,恨透了那些所谓的鬼神。
虽然他真的挺不喜欢那个小白脸的,因为就是这个小兔崽子把小天使从他身边拐走了,但他还是很佩服小白脸,很欣赏小白脸,同时也很羡慕小白脸。
即便是死掉了,小白脸和小天使也是在一起的,他们紧紧地牵着彼此的手,一同走向遥远的世界,空余他血武一人,留在这世间,虚妄地活着,麻木地活着。
人生活着有些时候,真的会觉得很虚妄,不是吗?
虽然每个人眼里的世界不尽相同,但结构却大多相同,支撑起血武心里那座小小世界的,不过也就心里头在意的寥寥数人,而且名额总是在缩减,少有增加。
天地再大又怎么样,牛逼再多又怎么样,他的脚下只有那么一亩三分地,实在容不下太多,况且他也不想容下太多,因为那样会很累,发自灵魂深处的累。
如果死在那场火里面的是自己,逃出去的是小天使的话,这么算来,小天使也应该当上了母亲,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吧?
在每年的深春时节,她就会拉着她的丈夫,带着她的孩子,打着一顶青色的油伞,穿过蒙蒙的细雨,来到自己的坟前。那时候,她会捧着一簇沾满雨露的黄菊,弯弯腰,低声吩咐孩子把菊花放在墓碑前头。
小孩会扭过头来问小天使,妈妈,外公是不是就睡在里面,等到仙人掌花开的时候,他就会醒来,对不对?到时候,我就能拉着他,一起去湖边的草场那里放纸鸢玩!
小天使会扭扭小孩的脸蛋,轻声跟他说,才不是呢,外公在很远的地方旅游呢,他老人家身体可健壮得很呢,他说过,他会穿过火海,越过沙漠,走到最西边的地方,寻找某个叫做极乐的世界。
他说那里的流沙亮如星辰,他说那里的流水澄如蓝空,他说那里的孩子永不会长得,他们成群成群地站在一起,在那里欢歌起舞,他们的笑声荡漾在一年四季,那是一方净土,承载着永恒的快乐。
小孩会愣愣地问,那什么要给外公立个碑呀?
因为外公去了很远的地方,所以要很久才能回来啊,咱们想念外公,所以要把他的名字刻在石头上,刻在心里,告诉他老人家,这里永远是他的家,可不要找不着家了呢。
就这样,外公就会藏在咱们的心里,陪伴我们走过往后的岁月,直到未来的重逢。
小孩的父亲会摸摸孩子的头,温柔地为他解释。
外公会找到那个地方么?小孩子会继续一根筋地问,跟他爹似的。
会的,外公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人。小天使会轻声说。
那好啊,等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去那个地方,如果外公变成了小孩,我就把他抱回来养!小孩会叉腰哈哈大笑,一如小天使当年的没心没肺。
想象里的清明,细雨纷纷,春雨里的人儿,朦朦胧胧,岁月静好的画面,轻飘飘的,仿佛只要风一吹,就会散去。
不知为何,这个杀神一样的男人忽然抽了抽鼻子,红肿的眼睛也跟着模糊了起来,就像是被春雨打湿了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