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端着一筛子的馒头进厨房，安峦跟在后面。

她提前坐在火灶前，拿着一把玉米叶先引着火。

爷爷皱着眉说，“你到堂屋里写作业去，我不让你给我烧锅哈。”

安峦默不作声，将火填上。

爷爷将馒头馏上。

折了一把玉米杆，“起来我烧不用你烧。”

爷爷说着就把安峦的胳膊挤走。安峦坚持着一股劲儿就是不把胳膊拿走。

这火一烧起来，厨房里立刻浓烟滚滚黑的不能视物。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厨房没有烟囱。烟就只能围绕在厨房里出不去。

小小的厨房像火灾现场一样，浓烟滚滚。

安峦和爷爷被烟气冲的直咳嗽，眼睛刺的生疼，呼吸都困难。

爷爷催促着安峦，“你快出去，这里用不着你。听话，快出去。我说用不着你怎么了，快出去快出去！”

爷爷一个劲儿的催她，边催她边往里填着柴火。

“起来起来！出去出去！”爷爷拿着玉米秸赶她。

安峦听见爷爷语音里有气了，生气又委屈的说，“我不出去，我要给你烧。”

爷爷背过身猛咳着，又像是把肺都咳出来的那种。

爷爷的话变得有些柔和，“我不用你烧我自己就能烧。峦峦你出去听话啊，这里空气不好，你看见没，都是浓烟对身体肯定不好。乖听话出去啊。”

“我就不出去！我让你弄个烟囱弄个烟囱你怎么还不弄？是不是要怪多钱？”

厨房里越来越浓烟滚滚，爷爷受不住的一直猛咳。

安峦也想咳嗽她怕自己一咳嗽爷爷会更厉害的赶她走。

她想咳嗽得忍着，咬紧牙忍着，在内脏里咳嗽，鼻子都震出来了。

“不舒服吧？”

安峦摇头。

咚咚咚！爷爷突然拿着玉米杆在安峦旁边的地上打了起来，“出去出去出去！”

爷爷一边打着地赶着安峦，一边骇人的猛咳，“出去出去！为我好就出去我不喜欢你待在这儿。听话出去爷爷明天弄个烟囱啊。”

安峦站在哪儿看着爷爷就是不出去。

“你好好学习去，赶明儿让爷爷陪你去享福。”

安峦跑出了门。

她站在门外看着烟雾滚滚中的爷爷，烟雾太浓了有时烟雾围在他的身边根本看不见他的人，只得的见他的猛咳。

安峦自己烧过这锅，在爷爷生病的时候。

自己是受不了这里的浓烟滚滚的，自己烧这锅的时候，就是往里填一把柴火就往外面跑，就是往里填一把柴火就往外面跑，根本忍受不了这烟雾，这浓烟滚滚能把人逼窒息。

她不止一次让爷爷弄个烟囱，爷爷总是不弄，总是对她说明天的明天就弄，可是这明天一等就是好几年，也许爷爷总是咳嗽和这有关，她很担心这个厨房会残害掉爷爷的身体。

爷爷不爱她如果真心爱她，就会想着该如何保护自己，而不是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不看重。现在小小的安峦反而忧心着爷爷，她恨爷爷不懂得照顾自己，她担心爷爷不懂得爱惜自己。

她对爷爷有种恨铁不成钢。

爷爷不管安峦怎么说都太不注重自己的身体了，太不爱惜自己了。

就像不管安峦怎么说他都晚上不吃饭，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

一天三顿必定得吃，这样对身体才好要经常喝水这样对身体才好，可是安峦把水放到了他床边，他就是不喝，要么凉了他才喝没个烟囱烟气大，烟都往厨房里走进了，让他弄个烟囱不知道是心疼钱还是怎滴，他就是不弄。

爷爷可是出了名的老固执，让人心烦又心疼。

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安峦有了一个决定，有了一个念头，既然爷爷不弄这个烟囱，那她弄好了。

但是她哪弄钱呢？问姑姑叔叔们要？这还真难！

说起让她们给爷爷弄个烟囱，安峦就有些气她们，她们眼睛瞎了还是怎滴？心被蒙了还是怎滴？就看不见，就想不到，这么大的烟雾，这么浓烟滚滚的，对爷爷的身体不好，怎么就没一个提出给爷爷出钱弄个烟囱的？

安峦是听大姑对爷爷说起过烟囱的事，曾听大姑对爷爷还是有几分担心的说，“爸爸这么大的烟对身体不好，你赶紧弄个烟囱。”

怎么就没一个敢说，我给你弄一个烟囱的。

说起来大姑让安峦有些心凉记得有一次，大姑，小婶，四姑，都在爷爷的厨房里跟爷爷说话。

爷爷开始烧锅，给她们做饭了，要给她们做好吃的了，要给她们做他平时不舍得到集市上买的肉了。

火一烧起来，爷爷面前的火灶里浓烟立刻钻出来。

爷爷迎面难受的直咳嗽，“你们赶紧出去吧。”

爷爷的声音和大姑的声音同时响起，大姑急切的声音淹没了爷爷的声音，“赶紧走赶紧走！”

大姑受不了的和几个姑姑跑出去，像逃离火灾现场一样只是她们中少了一个人，她们的父亲，她们的父亲，安峦的爷爷被黑乎乎的浓烟包围，只听的见他的咳嗽声，只听的见他折断柴火的声音，他还在要命的浓烟中烧锅，为他的孩子做饭做他舍不得吃的肉。

小姑姑把安峦赶紧拉出去，“你傻啊！烟气这么大你闻不着啊！赶紧走吸进肚子里了可对身体不好。”

“那我爷爷呢，他还在里面？”

“走！尽别管他了，他习惯了。”

安峦哭了！

安峦回想以前的那个场景就为这个老人，为自己的爷爷感到悲哀！

不指望她们给爷爷弄烟囱了，让她们给爷爷弄烟囱，说不定不但不放在心上，还气自己呢。

自己长大了该做可以遮风挡雨的人了。

同样的年纪柳知业能天天挣钱，自己为什么不能，自己跟他关系非常好，让他带自己捉马鳖，下老虎夹逮野畜卖。

嗯！就这么定了。跑去跟他商量商量。不对，马上要吃饭了，先学会儿习吃过饭再去。

饭桌上安峦吃着黑乎乎的馒头就着爷爷蒸的豆角吃的一脸的兴起。

她比须得保持吃一个半馒头，不然爷爷会以为自己做的不好吃，又会一脸的自责难过。

安峦不想让爷爷这样。

她一边津津有味的嚼着馒头，一边笑着说，“爷我吃过饭后要到安小明家。”

“到他家家里干啥打扰人家休息。早点儿去还好。”

安峦笑嘻嘻的看着爷爷，一脸你看轻我了的表情，“嘻嘻！你以为到他家玩啊？我学习。我要学习我要做个好孩子”

安峦高兴的唱道。

“我不求你学习多好多好，只希望你多识几个字，对以后有好处。希望你不要像我和你奶一样无能，上个医院还得一次次让你大姑带我们去。

唉！那会儿给她添了不少麻烦，现在好了用不着她了，她也轻松了，我也轻松了。”

爷爷说是这样说，难道他脸上的悲伤难道不是因为怀念奶奶吗？

安峦有一会儿的走神儿，她也想起了那会儿爷爷总是时不时的找大姑，一脸难色的让她带他们去医院的场景。

那时候爷爷有时会大半夜的来大姑家，焦急的让大姑带他们看医生，有时大早上的咚咚敲门让大姑带他们去看医生。

这样一来二去，大姑大概是烦了，还曾烦躁的说，“天天找我天天找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安峦听着很不是滋味。

安峦见爷爷变得悲伤了，她想着挥散开去。

笑嘻嘻的开口道，“爷你知道吗？我昨天竟然忘了告诉你，我昨天受到老师表扬了。……不过，别人都会。”

安峦瘪着嘴，一脸的失落。

“说说你答对了没？没答对吧？”

“爷你猜错了。你咋这么瞧不起我哩？我答对了。”

“答对了就好啊。我咋看你一脸的难过？我还以为你没有答对哩。”

“怎么可能。我一出马一个抵俩儿，只不过还挺多人会的，就没这么可高兴了。”

“不管咋说你答对了，就好，就是算厉害的了。”

“老师还真好哩！她不抽别人回答，就光抽我。”

“你是学混子她想鼓励你。”

爷爷认真的说。

安峦看着爷爷那认真的样儿，她微微勾动唇角，觉得有几分搞笑，“我知道她是想鼓励我，所以我才说她真好哩。老师问我鲁迅课文中的碰壁指的是什么？我回答：鲁迅课文中的碰壁是指鲁迅受到国民党反动派的迫害。”

“哦。这个我还不知道哩。”爷爷说。

“这个老师真好！让我尝到了当一个好学生的……嗯……高兴。她让我尝到了一个当好学生的高兴，我以后还要好好学习，还要当一个好学生，让她夸我。”

爷爷很高兴说着好。

安峦来到哑巴家，一进他家就看见炊烟徐徐朝院子里飘来，它的来源之处就是那飘着香味儿的厨房。

一般都是柳知业做饭，她们很少下厨，不知道今晚是不是他？

安峦靠到门框上，咚咚咚的敲着门框。

柳知业一边往里面填着柴火一边说，“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