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叫什么?”表演告一段落,伊悠然问。她之前进门时,没有注意园名。
君兰玺知道她没有留意,这会儿听见她问就知道她是喜欢这里了,可以让她满意,这一刻的成就感,竟是来的比昨天谈成的合约更多一些。
“古园。”他告诉她,同时揶揄,“徒儿若是喜欢,我们以后可以常来。”
她是有打算常来,不过并不打算和他一起。
伊悠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答应。
如今她的眼神君兰玺多少已能看懂一些。这会儿便正好看得明白,“徒儿该不会是打算偷偷一个人过来,不带师父吧?”
“你很忙。”伊悠然给出一个理由。
“师父再忙,陪徒儿吃顿饭的功夫还是有的。”君兰玺不接受这个借口。
伊悠然没有再说什么,反正她想来也就来了。
舞台上接着展开一场较之前人数更多,更为热闹的表演。
她目光专注于舞台,君兰玺也不再开口,喝着茶,不时会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对舞台上的表演倒是没有多大兴趣。
因为要看表演,两人并非是相对坐的,伊悠然正对舞台而坐,君兰玺坐在她的左手边。
等到这一场表演结束,观众席上许多人开始散场,伊悠然注意到有些人留下来,拦下表演者递出现金。
这是………打赏?
耳边一道响指声,君兰玺召来侍者,递给他一张卡,低声吩咐了一句。
见她看过来,君兰玺笑着告诉她,“看来他们今天上午的表演已经结束了。”
伊悠然点点头。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刚刚离去的侍者带着一位身形修长纤薄的白衣少年走了上来。
他身上还带着红妆,不曾洗去,一眼看过去只觉一双斜飞的凤眼令人印象深刻,其余样貌都隐在妆容之下。
少年在两人桌前站定,没有去看伊悠然,直接对上君兰玺,将一个纸袋放在桌面,“先生你好,首先多谢你的捧场,但我们古园有规定,收取客人的打赏不能超过这个数,这是超出的部分,还请你收回。”
君兰玺闻言只是随意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女孩脸上,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的愉悦,“今日你们的表演,让我徒儿笑了三次,我认为这超出的部分,你们值得。”
“笑了三次?”苏定秋重复了一句,也跟着笑了一下,笑意却完全不达眼底,接着客气无比的快速说道,“对不起先生,我们表演的不是喜剧。”少年客气的说着抱歉的话,其实却一点也不客气。
君兰玺唇间笑容微收。他一旦不笑,风度翩翩的斯文气度便隐去,薄唇显得冷酷,凤眸含着冷漠。
伊悠然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少年站在桌前,背挺得笔直,被她看住,目不斜视,面无表情。
若非这一脸妆容添了一点滑稽,大概看起来比此刻的师父还要冷酷。
君兰玺将手里茶杯放下,不轻不重的一声“咚”,磕在上好的木质桌面上。
伊悠然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他,忽而轻压唇角,牵出一抹微笑,说道,“师父,你收回吧。”
此刻恰好一阵清风吹过,吹起女孩垂落的长发,露出鬓边玲珑耳廓。
君兰玺看得怔了怔,面上阴霾散去,朝侍者与少年随意扬了一下手。
“师父?这又是什么新潮的把戏?”苏定秋心道,脸上讽刺一闪而逝。
在他转身讥笑之际,对面树冠中之前与他交流的女孩忽然取出手机,对着这边拍了一张照片。
镜头中,女孩迎着微风,面上发丝尽数被拂开,露出精雕细琢的面容。
刚刚拍下这张照片的手,瞬间有股想要删除的冲动!
不过只是随意抓拍,效果居然这么好!
她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处置这张照片。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才慌忙将手机收了起来。
“定秋,刚刚你怎么那样说?”
“我说错了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人家看起来来头不小,你就不能说话客气点,别得罪人嘛。”
“你有事求他吗?怕他干嘛?”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你们这些学生啊,真是不知人间疾苦,有些人………哎,算了我不说了,你这个脾气以后还是少去找客人吧。”
“阿海哥好。”殷悠月打了声招呼。
名叫阿海的侍者对她笑了笑,拍了拍苏定秋,“是悠月啊,你帮忙劝劝定秋吧。”
“好的,阿海哥,我会和他好好说的。”
殷悠月送走阿海,回身看着苏定秋卸妆。“定秋,阿海哥说,你说话又差点得罪客人啦?”
“我只是实话实说。”苏定秋随意回了一句。
“是………和伊悠然在一起的那位客人吗?”殷悠月试探着问。
苏定秋卸妆的手一顿,“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刚才去的不就是她那一桌吗?”
“我只是去还钱。”苏定秋忽然回头看她,“不负责打听八卦。”
殷悠月咬了咬唇,委屈道,“定秋,我不是要打听什么,你不要生气了。”
苏定秋却是忽然爆发,妆台上的东西挥了一地,“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管别人的事,不要因为好奇心牵扯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里面?你是不是还没吸取教训!”
殷悠月被他骂得一颤,伸出手想要碰他却又不敢,站在那儿,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苏定秋拿她这样没办法,捂住额头深深吐出一口气,将人揽过来抱在怀里,“好了,别哭了……”
殷悠月将脸埋入少年怀里,唇角微扬。
少年走后,君兰玺才回过味来。
看着眼前的少女,不禁想到年少而慕少艾,女孩刚刚为那少年说话,他却早就不是少年了啊。
“徒儿居然帮一个陌生人,却不帮师父,我这个师父,还真是失败啊。”他半真半假的叹息。
“他只是遵守他的规矩。”这件事那人本就没有做错。
“他嘲讽你,你不介意吗?”好吧,还钱的问题就算了,少年人,总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君兰玺真要动气的地方,是那男孩说着“不是喜剧”的话。那么张扬肆意,似乎怀揣着梦想和理想,就能打败一切。
“我坐在这里从未像看喜剧一样大笑过,本就是师父你的说法有误。”什么叫她笑了三次,她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笑过。
她这样认真的解释,还指责他说法有误,让君兰玺一时无言。她看问题的角度,怎会如此刁钻古怪?
不过似乎自有她的一套道理,倒教人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