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挖我家的山!”
张有山不想跟这家吵,“蓉芳毕竟是你儿媳妇,现在人死了,还有什么恩怨是化不开的。”
“她早就和我家断绝关系了,这就是我家的山头,平日里还能种东西呢,她要是葬在这里,这一块可就种不了,亏的银子你补啊?”
赵燕也说:“就是,这是我家的山,要给谁用就给谁用,那姓李的又不是我们家的人,爱葬哪里就去哪里,反正不许在这。
张有山想着跟这几个女人争也没用,现在当务之急是下葬,于是继续劝:“蓉芳毕竟和宝振做了夫妻,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现在人也走了,这丧葬费也不用你们出,山头嘛,谁家都有,平日也没什么用,万月是想让爹娘合葬在一起,不然去哪不是去?你们做个好彩头,等下我回去也说说,让她送点东西过来。”
谁稀罕她那一点东西,我儿子是万家人没错,她李蓉芳可不是,不配进万家的坟。”
赵燕眼睛滴溜溜的转,当初万宝振走了后,万山的意思是每家出一部分的丧葬费,赵燕肉痛得不行,本来就不想出,后来听说李蓉芳实在是没钱出不起,更不乐意了。
凭什么她家死了人,大伙得出份子钱,可是李蓉芳做人老婆呢,一分钱都不出?她们这几家不是成了冤大头了?
当时被王桂红和赵燕一闹,石兰香也觉得李蓉芳就是故意不出钱,想要讹诈几个伯伯婶婶,自个也不出了,最后还是村李几个老人出马。
跟这些人讲不通,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张有山只好带着挖坟墓的工人和风水师先撤,回去后把事说了。
万月气得咬牙切齿,风水先生说的吉时不能等!她跑去石兰香家。
石兰香和几个儿子媳妇也刚下山,看见万月来了,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隔空骂了句:“做人不能太没良心,不然总有求人的一天。”
赵燕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教训道:“当初也是你不认我们的,现在自家娘死了,要不就找块荒地埋了去,也别再来攀什么亲戚,家里那地呢,你叶别肖想”
万月闯进院子里,目光冷然,也不想跟这群人废话。
“要多少钱,那块地我买。”
屋里的万山以为万月真的是来求他们的,他在屋里等着,等几个长辈教训万月一顿后他在出面说两句,给双方各自调节一下,李蓉芳还是能葬在自家地里的。
一听万月不是来求人而是来买地的,万山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行啊,三百两,李蓉芳就能葬在我们这。”
石兰香随意说了个数字,这丫头一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挣三百两。
三百两啊啊!赵燕听得心跳加速。
他们家如今日子过得紧巴巴,别说三百两,十两拿出来都费劲,如今他收猪,加上家里的农田,一个月收入顶多二两银子,而且还得是农忙的时候。
如果真的有三百两,那没家肯定是要平分的吧,不能按照人头算,王桂红家人口比较多,会吃亏的,三百两给大伯家一份,二伯家一份,三伯家一份,一家大概几十两就不知道公婆要多少
万月冷笑出声,这家人啊,连这种血馒头都想吃。
这个年代,五十两就能在镇子里买一个小庭院,三百两可好几年不干活坐吃山空,这一家也不掂量掂量,一开口三百两。
一杯豆奶一个铜板,小吃四个铜板起步,这么算起来,这些人真是坐地发财。
她重生后拼命挣钱,开月轩居攒下的钱还没三百两呢,就是大酒楼,恐怕三百两也得挣小半年。
“没心肝,你娘还没入土呢你就笑。”赵燕说道。
石兰香却被万月这冷笑弄得浑身发毛,这女娃娃什么眼神这么恐怖。
“可以啊,三百两是吧,会不会太少,再加一点要不要。。”
石兰香一听,心想这小蹄子到外面怎么挣了那么都钱,眼睛都放光了,装模作样道:“我家那地风水好,三百两确实少了。”
“那就一千两,几家各自分个三百两?”
石兰香和赵燕愣怔,那可是一千两啊!
“想要元宝还是冥币,一千两捎给你们家,慢慢花不用急。”
“心肠这么毒,活该你娘死!”石兰香秦得坐不住,站起来叉腰着骂。
万月冷笑:“彼此彼此,你心肠这么毒,活该孙子死。”
“小兔崽子。”石兰香骂不过,四周张望要拿东西打万月。
赵燕道:“活见鬼,哪里有孙女骂亲奶奶早点死的,真应该让村里老人看看。”
刚才她还真的相信万月要给一千两买地呢,能分到三百两,这辈子都吃穿不愁了,可以吃香喝辣的,结果只是一场空,气死她了。
“怎么现在又是亲的了?刚才不是说断绝关系了?。”万月冷言冷语的回击。
“这是能断干净的?你身上流的可是万家祖宗的血,现在是厉害了,长辈教育几句都不行。”赵燕摆出长辈的姿态。
春节前万月一家风光灰尘她还是很羡慕的,三百两没有,十几辆肯定有吧,以前要知道万月一家能混出头,她绝对不断关系,还能借点银子。
“行吧,她要承认是我奶,就让我爹娘合葬。”
石兰香心稳当,这小蹄子想李蓉芳和万山葬在一起,她偏不让。
“万月。”
秦素芬匆匆赶来,一进院子就说:“葬我家山里那片地吧,三年后可以移坟,到时候请人给你阿爸捡骨合葬就好。”
万月感激,“秦婶谢谢你。”
秦素芬朝石兰香等人翻了白眼,专门拿这些事刁难人,谁家都有地,要不是想让李蓉芳和万宝振合葬,用得着来这里么,这一家现在做得不厚道,以后有天收拾。
这事秦素芬觉得没什么,万月却很感恩,上辈子李蓉芳司的的时候也是秦素芬帮忙安葬的,这一辈子又得了她们家的帮助。
她对秦素芬的感激说不出,沉甸甸的放心里。
“咱们这就回去,家里一堆事要你操持呢,咱们不在这里受气。”
“多管闲事。”赵燕低声骂了,不甘心的看着两人离开,埋怨石兰香。
“娘,那地咱们家也没用,刚才您要是答应得爽快点,就有三百两了,别说是三百两,就是卖一百两咱们家也是能挣的。”
石兰香白了媳妇一眼,“什么叫咱们家,那地要是真卖的也是我拿的钱,关你什么事。”
一听卖山头的钱不是每家分的,赵燕急了,“这话怎么说的,大家都是一家人,建业不也是你亲生儿子呢,你这银子不给儿子难道还要给孙子?给孙子也行啊,东升不就是你那宝贝孙子。”
“得了吧,就那样子,连媳妇都娶不上,这种孙子我都想要。”
赵燕一听心火烧,“这就是您不对了,东升怎么了,从小您就对我们家孩子不公平,现在富贵也走了,如今您孙子就这么一个,还不宠点?
要不是您不帮衬点,我儿子能娶不上媳妇,以后还是我家东升去抬棺呢,有本事您让富贵从地底下跳出来再做您孙子。”
石兰香也火,两婆媳扯起嗓门对骂起来。
秦素芬家,李蓉芳已经移入到正房迎门的灵床上,按照风俗,灵床可以用木床也可以用门板。
按照云秀村的习俗,一般是由过村里古稀之年70岁的老人给死者的嘴塞一枚铜钱,因为这个年纪的老人都是福星。
福星是要家属去请的,万月跑了几家有老人的,全吃了闭门羹,就算老人愿意,那些儿媳儿子也都拦着,他们谁都看不起李蓉芳一家,不愿意去帮忙。
最后是张有山的娘亲自把铜钱塞进李蓉芳嘴里,虽然岁数不到,但好歹是个老人家。万欣负责看照尸灯门口不能有猫狗走进来。
按照风俗,棺木要放三天,这三天里子女轮流守灵。
来吊唁的人很少,村民都在暗地里等着可能笑话,没人去吊唁的人家是很没面子的。村民以为灵堂一定冷冷清清的,结果一大早就有丧葬队涌进了盘龙村,直接往秦素芬家去,就是百岁老人去世了,都没有这么风光。
得知万月居然请丧葬队,那些等着看笑话的村民目的落了空,只能能够暗地里骂了一句:有钱了不起啊!
守灵的三天里,万月每天都在灵堂,只有在早中晚三次外出送浆水
送浆水由小米,面粉和生水混合成装在壶里,送到土地庙放好。
送浆水的第二天,万东升碰巧见到送浆水的万月,这个小蹄子能花那么都钱办李蓉芳的葬礼,当初不愿意借钱给他娶媳妇,如今看上的女人是别人家的老婆,都是万月害的。
等万月一走,万东升就解开裤头往送浆水里撒尿,得意洋洋的回了家。
一听儿子这壮举,赵燕欢喜,越看儿子越觉得会有出息,那死老太婆没眼力劲。
第三天,李蓉芳是在敲锣打鼓中风光出葬的。
虽然一般由长子打幡,次子抱灵牌,其他亲属拿白色的哭丧棒。
万家其他人都没来,所以万月打幡,万欣抱灵牌,李修海,赶来参加葬礼的司父司母,秦素芬一家杜拿上了哭丧棒。
请来的丧葬队里有壮硕大汉抬棺,只有百岁老人才有四人抬棺,李蓉芳也有,敲锣打鼓之间,前后都有人撒纸钱撒元宝,乐队从出殡的那一刻开始演哀乐。
跟在队伍最后面的,是媲美富裕人家的冥器,还有一应俱全的纸糊家具,两栋纸糊洋房,纸糊汽车,纸糊小人,洋洋洒洒的站得长长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