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热闹而繁华的叶府在此刻像只狼狈不堪的丧家之犬低声犬吠,到处是官兵翻动箱柜暗格的声音,粗鲁又野蛮,昔日享受荣华富贵的主子们此刻在夏日的闷热天气中瑟瑟发抖,互相搀扶着,看着眼前的富贵在自己的眼前渐渐的消失,女人们低声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领头的官兵威严的呵斥着,连空气也渐渐的静默了。
“老夫人,怎么办?”大夫人秦容焦急的询问着,自从叶家的家主叶罗被抓捕后,叶家像是一根大树没有了主心骨,人心涣散,整日担惊受怕,叶家使劲尽各种方法托亲朋好友官僚同事,银钱花了不少也没见着被关在天牢里的叶罗,可谓是人走茶凉。
“叶府气数已尽”叶老夫人叹了口气,眼神深沉无波,所以的悲喜都藏在岁月的沧桑里。
大夫人闻言瘫软在地上。
“母亲”一声惊呼叶府的大小姐叶暮赶紧扶起母亲秦容,明亮的眼里此刻蓄满了泪珠,搂着怀里的母亲,一遍一遍的轻声呼唤着,唯恐招来官兵的苛责,再带来更多的麻烦。
叶暮从来不知道从天堂坠入地狱是什么感觉,现在才真正体会到那种对将要发生的事一种无力感,毫无能力去保护自己的家人甚至是自己的命运,它到底掌握在谁的手上,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还是上天的意志,十三岁的她无从知晓,从小生活在优渥的家庭里,父亲官通顺达,母亲知书达礼温和谦卑,她叶暮也继承了母亲的谦和温润略带柔弱的江南女子形象。
叶暮在到处打听的消息中得知父亲叶罗在任靖州知府时私通商人贩卖私盐,这顶罪名要是落实,叶家家主的头是怎么也得在城墙上挂几天的。
叶暮惊奇的发现原来那颗胆战心惊的心也在时间的消磨中渐渐的麻木了,死了也好,杀头吧,在地狱还是可以团聚的,这样想一想也没什么不好,叶暮突然好奇当侩子手把刀砍在脖子上是什么感觉,要是侩子手没吃饱饭力气不够砍刀到一半砍不动了怎么办,天哪,叶暮胡乱的挥挥手赶走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又回到现实中。
“暮儿,委屈你了”大夫人秦容悠悠转醒看看正是豆蔻年华的女儿,原本都订亲了,只等着及笄之年出嫁,谁知出了这祸事,对方早早遣还了定亲信物,亲事作罢,唉世间只有闻锦上添花,哪知雪中送炭,罢了罢了。
“母亲,暮儿不委屈,从小到大我也在金银窝里走一遭了,父亲母亲待我更是如珍宝,此生足矣”叶暮紧紧的抱着母亲,感受着来自母亲的体温和心跳。
“母亲,姐姐”一声纤细悦耳的声音轻声说着,叶府的二小姐叶画趁官兵不注意轻声挪了过来。
叶府二小姐是叶罗的小妾如夫人生的,如夫人是教坊月出来的女姬,听闻如夫人当年的一出惊鸿舞迷倒万千,叶暮的老爹也是其中一员,叶罗在散尽千金终于抱得美人归,为了此事叶罗和老夫人大吵好几回,书香门第怎能让女妓败坏门风,可是在叶罗的坚持下还是战胜了门第观念,纳了进来,人称如夫人。
叶暮一直不喜欢如夫人,她讨厌那个妖妖娆娆的女人,是她让母亲在夜幕里偷偷的流眼泪,即使叶罗从纳了妾之后,母亲从来没有出言反对过,她的一切都听从丈夫的,母亲的大度只换父亲的一句“谢谢”和无数个独守空房的孤独和即将枯竭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