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我自轻尘来 第一回(1 / 2)墨画卷首页

人们说,江湖上许久没有女侠了。

他们说黄蓉女侠算得上是位女侠,可若没有郭靖郭大侠的提点引导,她这个黄老邪的闺女是无论如何修不成“侠”的,不成个“女魔头”就已经是福泽万民了。

他们又说,峨眉山上的一众师太、小尼里本是最有希望出个女侠的,可奈何她们出世清高,虽习得一身高深武功,却对民间疾苦、世间百态显得有些冷漠,路见不平懒得去拔刀相助。

于是,这是一个女侠凋敝的年代。

我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来回晃荡着悬起的双脚,对师父说:“师父,我想成为一代女侠。”

师父正在山巅舞剑,鹤发飘飘,童颜焕焕。他斜睨了我一眼,问:“为何想成为女侠?”

“因这世上大侠总是男子,我不服,难道我们女子习武只是为了学得几套好看的花拳绣腿来强身健体吗?我们女子也是有侠肝义胆、铮铮铁骨的。”

师父大笑几声,笑声传遍山谷,震起飞鸟无数。“好啊,好啊!你是我逍遥派的女弟子,我逍遥派武功深不可测,光这套灵虚剑法便已能震慑无数门派,你若下山,自然能当个女侠。”

我大喜,可转念之间愁又上了眉梢,“可是师父,逍遥派素来行踪不定、来去无影,是这江湖上最最写意飘忽、神秘难测的门派。我若出山,只怕要坏了祖师爷的规矩。”

师傅又大笑了起来,手上剑招却丝毫不乱,周身一团亮晶晶的剑气刺得这山巅的雾气都散了。

“傻丫头,何谓逍遥?逍遥即是没规矩,想如何便如何。你看,这世人都有个姓名,可为师偏偏无名无姓、无字无号。这是为何?不过是因为不愿让人喊我的名字罢了。徒儿们喊我师父,亲故唤我老东西,闲散人等见我要尊为老前辈,没教养的背着我偷称我为那老儿,催眉与折腰那俩小子喊我太姥爷。名字、法号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根本用不上。你说说,这又是个什么规矩?”

我云开见日地爽然笑道:“师父说得是。那徒儿便下山去了,不混个名堂出来无脸回来见您。”

师父望着远处云霞继续舞剑,看也不看我一眼,只扬了扬眉眼似笑非笑地道:“去罢。在山下玩累了便速速回来。”

师父只道我是要下山胡闹,却不知我是下定了决心的,定要闯出个侠名,让世人知晓小女子心中也有大义,也顺便替久不出头的逍遥派扬一扬名。

临行前,大师兄天词送与我一把剑,雪白的剑锋只一晃间,便叫人眼花缭乱得好似见到了尘世的刀光剑影。

这剑名唤“善水剑”,是逍遥派只此一家绝不外传的宝物。

此剑剑身洁白无瑕,与天词师兄身上那件白孔雀羽毛织成的大氅颜色一般无二。那剑柄由一块羊脂白玉所铸,幽幽荧荧透着清冷的光。

玉不是坚硬之物,用玉铸剑柄只怕是一招之内便要玉碎剑断,用剑之人还摆个什么高雅排场,只得五体投地大呼“好汉饶命”。可逍遥派的剑法讲求的是一个柔外刚中、绵若无骨,只有修炼到极高层次者才能驾驭这玉柄的“善水剑”,而层次差些的用的是琉璃剑柄的剑,更次者用金丝楠木剑柄,而刚入师门的小娃娃便只能使铜铁的剑柄了。

“善水剑!天词师兄,这善水剑可是给我的?”

“是给你的。”

“可是师父替我打的?”

师兄点点头,“是。”

师兄说谎时,面不红心不跳,精雕细琢的脸苍白冷漠,眼角挂了一丝干巴巴的不耐烦,一看便是个说谎的惯犯。

我笑了笑,“天词师兄,你这谎说得很不高明。逍遥派善水剑,一人一生只能铸一把、传一把。师父做的那把传给了你,我这把如何还能是师父打的?”

善水剑的制作很是特别,不用火淬锻冶,而是取这逍遥山上寒冰洞里的千年寒冰用以打磨铜铁,直磨到剑锋薄如纸片、剑尖削铁如泥为止。

制剑者需在那寒冰洞里待上成百上千个时辰,忍受极寒和阴湿的双重折磨,才能制出一把绝世无双的善水剑。我是不愿去制这剑的,倘若哪一天被逼无奈非制不可,我定要先泡一个时辰的热水,再穿他个十件狐皮大袄才肯下去洞中。

大师兄抿了抿开裂发紫的嘴唇,“你话还是这样多。是师父命我替你打的,拿去吧,小心点使。”

善水剑触手冰凉,这凉意却暖了心。

我鼻子一酸,恭恭敬敬拜下身去,“一画谢过大师兄。只是,我的功夫到了能使善水剑的火候了吗?”

“到了到了,早已到了。”天词摆摆手,“你下山一切当心,别惹出什么乱子,我还得下去给你收拾。”

话尾音方才杳渺飘入我耳中,天词师兄已不见了踪迹。太不够意思了,我这头回独自下山,他竟不将我送至寿须藤处,真真是同门情谊淡薄得很。但摸摸手中的善水剑,我便也原谅他了。

我刚行至寿须藤处,便见崖边站了一排人,竟是师弟师妹们到齐了,都笑眯眯地看着我,想是来替我送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