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太理解燕王喜的心态,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为燕丹出谋划策,邹衍继续道:“解决了东胡的威胁之后,就可以集中精力对付赵国……”
“先生稍待。”虞信打断了邹衍的话头:“为何是赵国?”
邹衍胸有成竹:“赵国先有长平之败,后有涿邑之败,十室九空,兵不过十万,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此时取赵,有如探囊取物一般,得了赵地,大燕扩土,比前一倍有余,此先易后难之计,有何不妥?”
虞信连连摇头:“不妥不妥,兵者,国之大事,岂可按图索骥闭门造车?赵者有地无人,取之何益?”
邹衍皱眉:“那么依虞卿之见若何?”
“以信愚见,赵国连遭大败,无力东进,而秦赵不世之仇,亦不虞秦国借路伐我,如此以赵为屏,则我大燕西方无忧矣,大燕正可南下攻齐,齐地富饶,天下膏腴之地,孙子云: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
燕丹喜形于色,若非正在开车,恐怕要跳起来庆祝了,喜滋滋道:“今日得先生之助,何愁大燕不兴?”
虞信抚着花白胡须,又再说道:“齐楚亦有深仇,楚国贪婪齐地久矣,三十年前五国破齐,楚国以救齐之名,行伐齐之实,不仅占了齐国淮北之地至今未还,楚将淖齿还把齐闵王的大腿筋活生生抽出来,当做绳子将齐闵王吊在房梁上,以致其宿夕而死,正可与楚合纵攻齐,约定平分齐地,则齐国腹背受敌,必败无疑。”
燕丹美得都要上天了,没想到虞信刚刚入幕,就为他指了条明路,邹衍让他先搞定东胡,也是直指要害,再加上暂时还没归队的阿云,这趟来魏国,简直赚翻了好嘛。
回到观天楼之后,燕风偷偷的跟陈默说:“虞信是赵人,自然不希望我们继续攻赵,邹衍是齐人,也是同理,所以我们应该建议燕丹,在攻齐的时候带虞信去,攻赵时带邹衍,这样就没问题了。”
陈默一听,觉得燕风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和他一起去找燕丹。
燕丹正在和徐夷乱喝酒说话,兴致很高,见他们过来,亲自为他们斟酒:“两位先生坐,今日得闻邹公、虞公之计,才知何为国士,而此二公能够入幕,皆因两位先生辛勤谋划,请满饮此杯。”
陈默和燕风喝了酒,把燕风的意见讲了一遍,燕丹听后哈哈一笑,说了句“故土难离,人之常情”,就不再多说,似乎觉得这很正常。
嗯,也确实很正常。
燕丹笑过之后,却又换上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可丹还有一事,心中委实难决,两位先生可为我参详一二。”
燕风道:“太子请讲。”
燕丹道:“邹、虞两位先生都是不世出的大才,丹却没有合适的职位可安置他们,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燕风看向陈默,陈默也看向他。
燕风明白了,陈默这是不了解战国时代的官制,于是心安理得的道:“虞先生曾任赵相,非相国之位不足以待,然栗相乃是三朝老臣,劳苦功高,太子忍心无罪而迁吗?”
燕丹自然摇头:“栗相为国操劳,丹素敬之,岂敢轻慢?”
燕风就说:“不若以师礼待之,辟为太傅,不离左右,日夜相询,则虞先生必无怨也。”
燕丹喜道:“善,那么邹先生呢?”
“邹先生乃天下名士,治国之道非其所长,兼且傲岸高洁,非同凡流,既如此,太史令之位足矣。”
在春秋战国时期,太史令是太史寮的长官,掌管文书起草、诸侯卿大夫策命、国家典籍、天文历法、祭祀等,乃是国之重臣,地位一点也不弱于丞相。
单只主持祭祀一项,就足够尊荣了。
可不是后世那种只能替皇帝当个活日历的低级官员。
而且也和邹衍观星的专业对口,想来邹衍也七十多岁,没啥别的追求了。
燕丹听得连连点头,对燕风的建议非常满意,说道:“果然还是丹的智囊啊。”
燕风连忙谦虚几句,一时间君臣相得,很是融洽。
不过在陈默看来,燕丹心里应该早就有腹稿了,现在趁机夸燕风两句,估计也是怕自己这两天忙着舔两位大佬,冷落了原本的手下,那就得不偿失了。
正想着,燕丹果然又问起陈默:“马先生和阿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陈默信口开河:“阿云过去游历时,路过辽西,曾在我家借宿,因此相识。”
燕丹不疑有他,拜谢道:“今得此万夫不当之勇将,实托先生之福,请受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