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院内亦是充满了恐慌,各处的工作人员已经无心办公,一个个神情慌张,监察院这座庞大的机器,已经濒临罢工。
陈平平深吸了一口气,深邃的眼眸中不见喜悲,他的声音竟出奇的平静:“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严偌海顿住脚步。
他的双拳攥紧又松开,顿时松掉了所有心气。
严偌海明白,齐军已经兵临城下,就算他们查出歌谣的源头,也改变不了大势。
骨碌碌……
轮椅转到严偌海身前。
陈平平平静开口:“走吧,跟我去城墙上看看。”
京都城墙上。
在皇城禁军统领宫殿的带领下,八万禁军分列排开,严阵以待。
昏暗的阳光下,金戈铁甲散发着比太阳更加炽烈的光芒,但却照不尽京都城上笼罩的阴霾。
绝望深入人心,看着远处黑压压的齐军洪流,所有庆国人的心都沉入谷底。
若是沧州大败,还让他们抱有一丝侥幸的话,那么济城的全面溃败就等于将所有庆国人最后的信念彻底在战火中燃尽。
入眼望去,数里之外,十万大军已经安营扎寨。
时间尚早,但他们甚至不急,甚至就当着庆军的面开始埋锅造饭,养精蓄锐。
城墙上,宫碘面色阴沉如水。
他的手始终搭在腰间的铁剑上,沉重的脚步行走在笔直的城墙上,将每一名士兵眼中的绝望尽收眼底。
骨碌碌……
严偌海推着陈平平来到城头。
“情况怎么样了?”陈平平问道。
宫碘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手紧紧握在剑上,但却控制不住的发抖,他的面色沉如冰霜,也遮掩不住眼底深深的绝望。
在两次对沧州驰援后,京都的禁军还有八万,甚至其中有半数都是后来又招的新人,战斗力几乎就是凑数的。
按说八万大军守城,拦住十万攻城大军,应该不是难事。
可是济城五万大军都没撑过半个时辰,他八万大军又能好多少呢?
陈平平敏锐的察觉到宫碘脸上的疲惫与忐忑,他缓缓开口:“城内守备情况如何?”
宫碘深吸了一口气,“加上新兵和衙役,以及一切可调动的战力,最多不超过九万,已经在四处城门分别镇守。”
“京都的消息传出去了吗?”陈平平问。
“嗯。”宫碘点点头,“在济城城破之后,就已经派人八百里加急去了定州和南方大营,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如此说来,援军很快就会到来。”
“三天,只要能坚守三天,大军必能赶来驰援,宁安必死无疑!”
宫碘每个字都咬的很重,像是一个个有力的鼓点,仿佛是想用这种方式洗去心中的忧虑。
陈平平没有说话,轻轻挥挥手,严偌海便推着他往城楼下走去。
宫碘说的不错。
宁安大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却也是孤军深入。
他打的就是闪电战,就是想要用最快的时间破了京都,从而落子收官!
可是这么做同样也很危险。
闪电战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要快,若是没能在最快的时间内破城,一旦援军到来,退路被堵,在前后夹击之下,宁安的十万大军,也只有被一口吃掉的份儿。
“院长。”
“您说宁安能打进来吗?”
陈平平没有回答,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轮椅的扶手,这扶手里有东西,是当年他残疾之后,叶轻楣送给他防身的霰弹枪。
这么多年,当年的轮椅早就烂了,但这一对扶手却还是当年那副。
陈平平抚摸着扶手,仿佛摸到了里面冰冷的火枪,他不禁心中自问,若是宁安已经批量生产了这样强力的武器,京城真的能守下来吗?
陈平平不知道。
踏踏踏……
脚步声响起,一名百姓打扮的麻衣汉子忽然走过来,在从陈平平身旁经过时,不着痕迹的将一封信丢到了他的身上。
陈平平诧异,转过头,那汉子已经绕到墙后,消失不见。
在疑惑中,陈平平那信件从腿上捡起。
角落处笔走龙蛇写了五个字:陈平平亲启。
“院长……”
严偌海想说什么,陈平平却摆摆手,制止了他。
随后陈平平看了严偌海一眼,这名监察院的二把手便很识趣的退到了一边,仿佛耳聋眼瞎,根本就不知道这封信的事。
在纸张的展动声中,陈平平打开了信件,信上的字迹充满杀伐之气。
陈平平在看到这字迹的时候,已经明白写信的人是谁。
因为这字迹,俨然与宁安在醉仙居留下的那首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