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与曲非烟并不知道这些,与老者擦肩而过之后,很快就将这事抛之脑后,看见前方不远处有路人围成了一圈,立刻兴冲冲跑了过去,凑起了热闹。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出来有半天时间。
直到雨点落在脸上,他们才注意到衡山城上方已经是黑云密布。
“狗哥,前面有一家茶馆,他们那儿的瓜子蚕豆非常好吃,我们去那里避避雨,等雨小一点了,我们再回去。”
这半天玩下来,曲非烟“狗哥”二字已经叫的十分顺畅。
眼见着雨点越来越急越来越大,她拉着石破天来到附近常去的一家茶馆坐下,叫茶博士泡了壶茶,端上一碟南瓜子、一碟蚕豆。
两人就着瓜子蚕豆,喝起了茶,静等着暴雨变小。
茶馆里很快就坐满了避雨的江湖人士,大多都在议论着刘正风金盆洗手一事。
有惊叹刘正风交游广阔,金盆洗手场面大的吓人,距离正日还有三天,衡山城里就挤满了宾客。
有鄙夷这些宾客大多都是趋炎附势之辈,参加金盆洗手大会的目的是为了攀附上刘府和衡山派。
也有人提到了岳不群,直夸岳不群不愧“君子剑”之名,待人谦和亲近,平易近人,完全没有华山掌门人的架子,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石破天磕着瓜子蚕豆,听着这些人夸自己师父,乐得呲牙咧嘴,只盼这雨多下一会儿,他能多听一会儿。
曲非烟则更在意这些江湖人士对刘正风金盆洗手一事的看法。
待听到有人疑惑:“衡山派这位刘三爷还只五十来岁,正当武功鼎盛的时候,为什么忽然要金盆洗手?这不是辜负了他这一副好身手吗?”
曲非烟心头顿时一紧,耳朵也竖了起来。
直到听见这些江湖人士说“刘正风是厌倦了江湖的打打杀杀,才会在如日中天的时候,选择激流勇退”,才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一身穿绸衫的中年汉子就突然开口道:“兄弟日前在武汉三镇,听得武林中的同道说起,刘三爷金盆洗手,退出武林,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的声音很大,茶馆中登时有许多眼光都射向他的脸上,好几个人齐声问道:“什么苦衷?以刘三爷的身份武功人缘,这江湖上还有人能逼他退隐的?”
中年汉子带着几分得意,说道:”有些话在武汉说说不打紧,到得衡山城中,那可不能随便乱说了。”
另一边的矮胖子看不下去了,粗声粗气的道:“这件事知道的人着实不少,你又何必装得莫测高深?不就是刘三爷深明大义,为了顾全大局,免得衡山派发生门户之争。”
这话一出口,曲非烟才又安下心来,其余人则都来了精神,七嘴八舌的问道:“什么顾全大局?什么门户之争?难道这事还和莫大先生有关?”
矮胖子道:“你们以为呢!”
“外边的人虽说刘三爷是衡山派的第二把高手,可是衡山派自己,上上下下却都知道,刘三爷在这三十六路‘回风落雁剑’上的造诣,早已高出掌门人莫大先生很多。”
“莫大先生一剑能刺落三头大雁,刘三爷一剑却能刺落五头。刘三爷门下的弟子,个个又胜过莫大先生门下的。”
“眼下形势已越来越不对,再过得几年,莫大先生的声势一定会给刘三爷压了下去,听说双方在暗中已冲突过好几次。刘三爷家大业大,不愿跟师兄争这虚名,因此要金盆洗手,以后便安安稳稳做他的富家翁了。”
好几人点头道:“原来如此。刘三爷深明大义,很是难得啊。”
又有人道:”那莫大先生可就不对了,他逼得刘三爷退出武林,岂不是削弱了自己衡山派的声势?”
那身穿绸衫的中年汉子冷笑道:“天下事情,哪有面面都顾得周全的?我只要坐稳掌门人的位子,本派声势增强也好,削弱也好,那是管他娘的了。”
那矮胖子喝了几口茶,将茶壶盖敲得当当直响,叫道:”冲茶,冲茶!”
又道:“所以哪,这明明是衡山派中的大事,各门各派中都有贺客到来,华山派岳掌门甚至都亲自来了,可是衡山派自己……”
他说到这里,便听见几下幽幽的胡琴声响起,琴声凄凉,似是叹息,又似哭泣,跟着琴声颤抖,发出瑟瑟瑟断续之音,如是一滴滴小雨落上树叶。
石破天头都不用抬,只听到这熟悉的凄苦悲惨,就知道是他们今天遇到的那个老者,有些担心地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