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红布三尺三,老堂人口老堂仙。这红仙布是出马仙供奉堂口摆的供布,浇上驴血,可就成了散魂的邪物。
这红布对上谁,勾魂散魄,赛中邪一般。
甄家府门前又挂上木乩神冲煞。
江湖上讲南乩北马,东北是出马仙的地界,而岭南多供乩神。看事问卜,拜问乩神,叫扶乩。
闹腾几天,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两家谁也没落着好。
贾家的少爷更是中了邪,整天价口吞驴粪,逮着本家三叔叫爹,弄的贾夫人面色大变。
贾夫人这下可动了狠啦!趁晚上,摸着黑,抄块青砖塞甄家院墙里了。
砖头裹着白布,贴着灵幡孝帽,挂着金山银山,系着四季的纸花儿,出殡一般。
“这砖戴孝你还不死?老娘认你命硬!”
砖头戴孝,爹死儿夭。
厌胜术里,要说霸道,砖戴孝可能还数不着。可要论歹毒,能够着它的镇物,不好找!
砖戴孝搁进去第二天,甄家老太爷卒了。
还没两天哪,甄家少爷和人运河打赌,比谁扎猛子时间长。这小子赢了,两天没上来,后来搁水草丛里找着啦。
自从下了砖戴孝的厌,甄府隔三差五便有人亡。
怎么回事儿?人家心里也门清,这梁子,没解啦!
甄家的老爷趁月圆夜,搬出俩青铜缸。俩缸上下扣合一起,像喇叭匠用的响器镲。
这是件邪物!哪来的?十年前发山洪,山缝里冲出来的。
这俩缸扣一起,怎么也掰不开,缸沿被一圈白石镶死了。
甄老爷请龙虎山道长长眼,道长细端详,说这哪是白石,这是指甲!里头有人!
前朝有奇人练功,以龟息法自封于瓮里,数年不食五谷,仿若死人。
“这缸里怕也是那等奇人,只是人已死或者半死,只剩指甲疯长。这可是个邪物!埋了吧!”
没埋,留到今天,赶巧成了下厌的镇物——尸魃厌!
甄家从老猎户手里收来山禽野兽,干嘛?熬练尸油。照着厌胜术浇在缸上,配上厌胜铜钱,缸沿的指甲一个劲儿疯长,直往地底钻。
浇的尸油越多,指甲长的越疯。赛爬墙虎,布满院墙,顺着地底往贾家蔓延。
贾家人在井边担水,指甲白练一般从井里往上冒,勒住了脖子,直往里拽,一咕咚,就剩俩木桶啦!
贾老爷半夜如厕,这一扭头,哎,白练缠身,呛死在粪坑里!
最惨数贾夫人!睡在床上,被那指甲捆成粽子,浑身被扎几十个血窟窿。等血流干,成了一张人皮纸。
贾家二十三条人命,没一个活口!
各位看官,您可别觉得甄家赢了厌就落了好,没那事儿。
那天晚上哪,贾家的大黑狗钻进甄府,爪子胡乱一扒拉,您说多巧,尸魃厌上的厌胜铜钱反了个儿,这厌可就不受控啦!
白刀子般的古尸指甲,赛飞絮般穿插甄府,二十多条人命哪,就一炷香的功夫,人都没啦!
厌起于怒,而止于死。
自古斗厌者多是玉石俱焚,下厌者多是引火烧身。
贾家人入棺那天,摸瓷的冯老八推开贾府大门,瞅着屋里那本厌胜书,直愣神。
“没成想哪,这厌胜书才是最大的厌胜术啊!”
贾家败落了,冯老八也断了香火,人死恩怨了,都付笑谈中。
几十年摸瓷,冯老八早熬垮了身子。又被厌胜心火烧一回,身子骨遭不住了。
没几天,冯老八一撒手,修短盈虚一场空。
临了,冯老八把厌胜书缝衣襟里,惦记着把这邪物一块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