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门开了。
魏瑶踏进一方小院之中,墙边斜着插了几根竹子,长得稀稀落落,院墙之下还种着些金银草花,用来驱蚊。不大的院落里因着没放桌椅,显得空落落的,然而中央却铺了一层毛茸茸的细毯。
午后的风吹过,金银花枝轻轻摇摆。
魏瑶掩上门,脱掉鞋袜,双脚踏入细毯中,感受着脚面踩在地上的感觉。因着有细毯隔绝地气,不至于受凉,然而她脚下皮肤细嫩,即便只是毯下一块细小的碎石,也能发觉。正想着掀开细毯,房门敲了敲,“习舞之人,不仅要有灵活的身段,周身经络也必须通畅,才能尽情表达不同的情感和处境。你连脚下碎石都受不住,可见经络不通,耐力不足,再怎么练习,也只能跳俗世之舞……脱不出这人间……”
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子,穿着寻常妇人的布衣长裙,头发散在脑后随意扎着,然而那举手投足的气韵,目光斜斜看着天边的淡漠疏离,即便是魏瑶身为女子,也有些移不开眼。浑然天成的清高孤傲,在那层层烟火气息中微微掀开一角,让人进退不能。
“是,师父。”魏瑶放下细毯。赤脚踩在上面,气息稍定,脚步微抬,在细毯上快速旋转起来。以胡旋舞热身,让全身肌肉都放松下来。
待的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方才脱下外裳,只着粉色贴身里衣和罗裙,又从竹边抽出一缕橙红丝帛缠于手臂之间,双手一起,丝帛随风而动,魏瑶的身体灵活地轻轻跃起,腾挪旋转之间,仿若在云端起舞。
周遭寂静,唯有风声阵阵,然而看着魏瑶的舞蹈,就仿若听到了那曼妙的异域歌声。只见舞过半旬,她突然一跃而起,双腿叉开如同一线,腰肢向着天空,脑袋后仰,纤长的手臂几乎勾到了脚踝,整个身体在空中灵活弯折,柔软坚韧。如同山间,一只自在跨越灌木的灵鹿,宛若精灵。当世最惊艳的空中折腰,也不过如此了。
若是此时魏瑶身着天女彩衣,便如那壁画一般,姿态曼妙惹人心扉。凤南枝看着自家徒弟快速腾挪旋转的身姿,突然抬手,几块碎石凌空而去,直奔魏瑶周身大穴。
魏瑶早有应对,她微微侧身,脚下轻点,一个腾挪躲开右侧飞来的石头。侧身间,又有一片竹叶袭来,她后仰弯腰,双手撑着地面,随后左腿快速抬起,又躲过两枚碎石。风声渐消,魏瑶转身翻腾一圈,手掌一推,足尖落地,身体刚刚站起,一块石子打在手腕上,她“哎呦”一声,后退两步。
这最后一下,还是没能躲开。
“师父……”魏瑶摩挲着手腕,可怜巴巴地看向凤南枝。
凤南枝想要装出严肃的样子,好让她再练上几遍,看这小丫头楚楚可怜,终是叹了口气,伸出手,“为师瞧瞧……”
“师父啊……我是跟您学跳舞,您怎么就这么喜欢拿暗器试我……再这样下去,怕我学成的时候,不仅舞姿无人能及,连武功都能冠绝江湖呢……”
“就你?”凤南枝嫌弃地看她一眼,“那些天下第一的武学高手,都是自小扎马步,练内功修炼出的基本功……你在人家面前,三招都走不下来……”
魏瑶不忿地扁扁嘴,“要是出其不意,他们也未必防的了……”
凤南枝用红花油揉了一会儿,拿湿巾擦了擦手,“一会儿就好了……”
“师父……这么多年,你就呆在这小院里,天地广阔,为什么不出去走走?”魏瑶休息一会儿,因着一会儿还要去王府抚琴,就没有再练,只挽着师父的胳膊闲聊。
“花中菩提,叶里佛陀,我在这方寸之地尚且窥不得天意,哪里有时间看外面的风景……”凤南枝抬手托腮,漫不经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