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是我爸讲的,发生在他同学李中平身上。李中平与我爸关系不错,但大家都不太愿意去他家玩。
那时候,小霸王游戏机是个稀罕物,只有家庭条件好的才有。李中平家除了种地还有别的收入来源,生活条件相对较好。不过,他爸爸的营生却备受村民诟病。他爸爸喜欢泡药酒,而且泡的东西千奇百怪,不只是毒蛇之类,简直是什么都敢往酒里泡,还信奉泡什么补什么。他家厨房墙边的柜子上摆满了药酒瓶子,整个屋子常年弥漫着一股古怪的味道。这让大家对进入他家都有很大的心理障碍,我爸也是克服了这种障碍才因为游戏机开始时常出入他家的。
那天放学后,我爸和李中平一起回家玩游戏。刚到他家门口,就看到院子里围了不少人。原来是李中平他爸从山上抓到了一条手腕粗的蛇。在北方,这么大的蛇很罕见,有人劝他爸放了这条蛇,说长这么大不容易,说不定都有灵性了。但他爸根本不信这些。我爸没敢多看,就跟着李中平进了屋。
两人坐下玩游戏,没玩多久,李中平控制的小人突然不动了。我爸问他怎么了,只见李中平脸憋得通红,开始不停地咳嗽,嘴里往外吐着东西,越吐越多。很快,我爸就闻到了刺鼻的酒味,才发现他吐的不是水而是酒。紧接着,李中平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身体在地上不停地扭动,表情痛苦极了。
我爸吓坏了,赶忙跑出去叫李中平他爸。当时李中平他爸正在盖药酒瓶子的盖子,我爸看到那条大蛇正在酒里翻腾扭动,那姿态就和李中平在屋里扭动的样子极为相似。
李中平他爸进了屋,看到儿子的样子也大惊失色,怎么叫都叫不醒。进屋的人也都闻到了酒味,有人就说肯定是那条泡在酒里的大蛇闹的,劝他爸赶紧把蛇放了,不然李中平就没救了。他爸一时没了主意,放下李中平跑到外面,一把推倒了药酒坛子。坛子摔在地上,碎得稀里哗啦,好在那条大蛇还没死,爬进柴火垛里不见了。
等他爸再回到屋里时,李中平已经不再扭动和吐酒,只是怎么叫都不醒,就像醉酒了一样。有人提醒后,他爸才背起李中平往医院跑去。
李中平在医院睡了一天多才醒过来。我爸去医院看他,问起那天发生的事。李中平说他玩得好好的,突然头一疼,然后身上一凉,感觉自己掉进了水里。他扑腾着想出来,却发现四周都是玻璃挡着,外面还有很多人指指点点。他灌了很多水后开始下沉,然后感觉玻璃碎了,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我爸一听,觉得他描述的感受就和那条大蛇的遭遇很相似。我爸坚信李中平没有说谎。至于李中平他爸,到现在还在做着药酒,只是不知道经过这件事,他有没有什么改变呢。
村子里的人对这件事议论纷纷。有些人觉得这是大蛇的报复,毕竟那蛇那么大,说不定真的有灵性。而有些人则认为这只是个巧合,是李中平身体突然出现的问题,和那条蛇没有关系。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之后,大家对李中平他爸泡药酒的行为更加反感了。
李中平从医院回来后,也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他总是大大咧咧的,对他爸泡药酒的事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现在,他只要一看到那些药酒瓶子就会浑身不自在。有一次,他到我爸家玩,我爸无意间拿出一瓶酒,他看到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差点又晕过去。我爸赶紧把他扶住,安慰了好久他才缓过神来。
我爸有时候也会想,难道真的是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存在吗?但理性又告诉他,这可能只是心理作用。毕竟李中平看到他爸泡蛇在酒里,心里肯定会有阴影,再加上那天突然发病,他的潜意识里就把自己的遭遇和蛇联系在了一起。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在村子里的热度渐渐降了下来。但对于我爸和李中平来说,这是一段难以忘怀的经历。李中平在学习上变得更加努力了,他说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知道生命的可贵,要好好珍惜时间,做些有意义的事。而我爸,也从这件事中学到了很多,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一些迷信的说法不屑一顾,而是多了一份敬畏之心。
李中平他爸的药酒生意也受到了影响。以前还有些人会因为好奇或者真的相信他那些所谓的补身理论而买他的药酒,但自从这件事发生后,再也没有人愿意光顾了。他爸也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是不是真的有些东西是不能用来泡酒的,是不是自己的行为触怒了一些不可知的力量。但他还是舍不得放弃自己多年的爱好,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大肆宣扬,也不再抓那些奇怪的东西来泡酒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爸和李中平都长大了。他们离开了村子,去外面的世界闯荡。每次他们相聚的时候,都会说起这件事,每次说起,都会感慨万分。这件事就像一个神秘的印记,刻在他们的记忆深处,永远无法抹去。
有一年,我爸和李中平一起回村看望家人。他们又路过了李中平家的老房子,那房子已经有些破旧了。他们走进院子,看到当年放药酒坛子的地方,还残留着一些痕迹。李中平站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我爸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相视而笑。他们知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但那些回忆,无论是恐怖的还是温馨的,都是他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后来,李中平事业有成,他把他爸接到了城里。他爸虽然还是会偶尔念叨起药酒的事,但也知道时代不同了,那些奇怪的泡酒方式已经不被接受了。而我爸,每次给我讲起这个故事的时候,都会语重心长地告诉我,要尊重生命,也要尊重那些我们不理解的事物,因为这个世界充满了未知,我们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一些超乎想象的事情。
这个发生在小村子里的故事,就像一阵风吹过,在平静的湖面上掀起了一阵涟漪,然后渐渐归于平静。但那一圈圈的波纹,却在人们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让人在日后的岁月里,每当回忆起来,都会陷入深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