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骨

一

已是夏末初秋，太阳依旧耀眼，滚烫地抚摸着世间万物。浅浅的河流，在砂砾和石块间热乎乎地流淌着，弯弯绵绵地盘延到世界的尽头。

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地在河床上寻找着。一个布包袱，胡乱地斜挂在右肩上。

河道两岸，笔直的杨树像士兵一样站成两排，偶尔有风吹过，发出沙沙声，送来清凉。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热，河床大面积裸露了出来，露出或是尖锐或是圆润的石块。她光着脚，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在上面。双眼紧盯着脚下，生怕漏下什么。

突然，她双眼放着光，踉跄了几步，向前方冲过去。在青苔遮蔽的石缝间，两根白骨，刺眼地躺在河床上。她拾了起来，从容地装进那个布袋里。

落日的余辉洒在河面上，河面闪着金光，映衬着她的脸庞更加黝黑紧致，双眸越发漆黑明亮。

这片河流在大地上流淌了近千年，从原本宽阔、奔腾的江河到现在平静流淌的浅流，流水不息，生命不止，这里孕育了千万物种，无声滋养着这一片大地。

她在这片流域已经呆了5年。她知道，复活术是她一直想修炼的。

还记得上师跟她讲过，要想练成复活之术，必须收齐被河水反复冲洗后的206块骨头，拼起一个完整的人形骨架，再施以咒语，用血肉浸泡七七四十九，方能引渡到洁净的灵魂，练就成术。

今天很幸运，拾到了两根腿骨。现在，距离成功，只差1块头盖骨了。

天慢慢黑下来，今日初一，无月之夜。她慢慢走出河床，找到一块空地，点亮一个火把，拾了些干柴，简单地堆了一个篝火。

她解开布包袱，把今天收集到骨头摆好，轻轻的摩挲着，像是抚摸一个初生婴儿一样轻柔。今天运气真好，一下子就能得到两根完整的腿骨，看来逝去的人应该跟她身高差不多，她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夜色越来越浓，四下漆黑一片，篝火给这一片天地镀上了一层金光。疲惫了一天的她，趴在一块大石头上睡着。篝火的火焰在风儿的吹动下，忽明忽暗，红、橙、黄，色彩互相交织，彼此重叠，仿佛是一位舞动的美姬，深红的长袖，橙红的衣衫，金黄的面孔，长袖飘舞，体态婀娜。风儿轻抚着她的发丝，那么体贴温柔，她沉沉地睡去，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中，她穿着华丽的衣裳和美姬一起梳妆、一起唱跳，一起奔跑，一起飞翔……

二

一片喧闹声惊扰了她的梦，篝火不知什么时候熄了，前面星星点点火光向这边移动过来，她有些不知所措，在这里独居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人。人群越来越近了，她赶紧起身，将随身的物品胡乱地装进布袋，仓皇地躲进草丛中。

“将军，你看，这里有火堆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