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仲先将人托上岸,随后自己也费力爬了上来。
落了水的女子伏在地上不停的咳着,薄肩耸动,看不清面容。她身穿素雪绢云形千水裙,头发盘起一半。
卢仲拧拧衣服上的水,走到梁钦暕跟前,抱拳道:“属下不负公子之命,已将人救回。”
梁钦暕瞳孔缩小,满脸不可置信。
缕清,翘玉以及姗姗来迟的洛秋霖看到这场面也不禁瞪大了眼。
看热闹的众人又开始骚动起来。
“你什么意思?我何时给你下过这种命令?”梁钦暕一把拉过卢仲,面目狰狞道。
“不……不是您刚才用眼神示意属下救人吗?”
“我连你方才在何处都不知道,还给你示意?!”
卢仲顺势指指不远处被梁钦暕包下的画舫,“属下方才就在那儿,甲板上站着。一往岸上看,就看到您了。”
两人的谈话被打断,“救命之恩无以回报。还请公子受小女子一拜。”女子从地上爬起来跪好,重重向梁钦暕磕了一个头。
“哎!不用不用。”梁钦暕连忙摆手,让翘玉去把人扶起来。
女子踉踉跄跄站起,抬头看向梁钦暕。她的一双杏眼里有泪花,面色白里透出丝丝的红来,眉宇间带着股坚韧劲儿。那是……生生不息的延续。
“既然人没事了,那我们就走吧。”梁钦暕调整了一下呼吸,心道罢了罢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穿过人群离开了。
还好,没追上来。他这样想。
剩下的几人愣了一下,随即也赶忙跟上梁钦暕。
王堇最后上画舫,上船后不停的催船家快点启程,如催命一般,仿佛后面有什么牛鬼蛇神在撵他。
梁钦暕负手站在船头,冷冷的看着岸边那女子,她身上不知何时已裹着件外衫,人群又渐渐将她包围住。
卢仲堪堪端着盘果子到了梁钦暕身旁,“公子,您尝尝。船家说这是擎江的特色,之前未在兰川见过呢。”见人没搭理他,他又循着梁钦暕的目光看去,什么都没看见,讪讪开口道:“公子,属下真的知道错了。”
“你没错。”梁钦暕拿过卢仲手里的盘子转身就走。
他回到了自己的厢房。来的路上他听说了件事,巨兀和渝国发生了冲突,虽未取胜,却仍然将其北部属于渝国的土地分给了巨兀的亲王弃邰。巨兀离擎江不远,他以为此处会有异常,一路来却并未发现什么。
恢陆地图被缓缓展开铺在桌上。梁钦暕的食指指尖顺着既定路线一路下滑,停在了擎江十七洞的位置。擎江十七洞,就在擎江源头风安湖畔,掌握着擎江命脉。擎江从东到西贯穿北渝南部,一直流入前其各西国。而坚舟国又有一条极细的河流入风安湖。他微微蹙眉,带着心中的疑惑,卷起地图出了门。
梁钦暕踏上甲板,一眼就见到船老大坐在船头的货箱上。加紧步子走了过去。
船老大耳朵灵,一下就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半片西瓜,向梁钦暕问道:“公子可要瓜?今早刚摘下来的,新鲜的紧。”
梁钦暕倒是笑的温和,“不必麻烦了,请坐吧。”
船老大又犹犹豫豫的坐了回去,金主不坐,他如坐针毡,有些局促的看着手里的瓜。
后者并未察觉这一点。将目光投向宽阔的江面。“在下第一次到南方,对此地风物还不是很了解,心中有些疑问,想请教请教。”
“公子有什么想问的?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看擎江航运如此发达,其中应该有不少利益可图吧?”
“哎呦,公子您这就不知了,这擎江就是擎江十七洞把持的啊。无论是商船还是客船,来往通行都要有擎江十七洞发下的证明,交税也是交给擎江十七洞的人。我们如何能有什么利益?勉强糊口罢了。若碰到您这样的大官人,手里漏出点碎银子施舍与我们,便也是——极好的慰藉了。“
梁钦暕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