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从医馆出来,拿了不少的药,一行不再逗留,收拾完了东西,回到棚户,便要匆忙去赶最后一班驴车。
回家休养两三个月,韩父尚且犹豫,城里的工可不好找,一向僧多肉少,最不缺人。
如果辞了,岗位被人补上,想再回来,那就难了。
村中三叔的面子大,可实际上,除非迫不得已才去相求。
人帮你是情分,不帮你那是本分。
事事求人,不要脸的混蛋,没人会理。
最后问过仓房东家,夫妻两人决定,最近田里农事不忙,要儿子留下来顶替干着。
所以回程,多了一个韩父,少了一个韩大。
坐上驴车,白昭望着来送行的发小站在城门之前,神情萎靡,不由笑着喊道:
“行了,有空我来城中看你。”
韩大年纪快十五岁了,长得又壮一些,头上一直有父母的庇护,不似他早早地当家。
没有怎么长时间地离家出过远门。
不过如今快娶妻了,是该磨砺锻炼,承担家中责任了。
人总是要长大的。
…………
一路回到村子,太阳已经落山。
白昭和韩家人作别之后,却被拦下,韩母快步走回屋子,匆匆回来,手中拿着几两银子,几百铜板。
而且银子分别装在几个小小红布包内,这是韩大娶妻下礼所准备的。
六、八这些数字,是常见的,从韩大的口中,早知道了此次礼金,共有八个布包,每个放有一两银子。
“阿狗,这是今日药钱。”
白昭笑着推辞,“这是大郎娶媳妇用的吧。
叔、婶,你们不用和我客气,暂先留着,亲说好了,不能耽误大郎婚事。
那几两钱,就当是我给大郎的随礼了。”
见到韩家老娘要塞过来,白昭向后一退,“即便是不看在大郎面上,这两年来,叔、婶对我多有照顾,也算我偿还了一点心意。”
说罢,不再逗留,转头便走。
韩父摆了摆手,叹道:“回吧,阿狗是念情的。”
“反倒显得我不是了……”韩老娘嘟哝了一句。
————
白昭回到家中,却见三叔正坐在院落中,逗弄白卢。
“怎回来这么晚?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差池。”
“三叔出了档子事儿。”
陈三听完前因后果,对于白昭讲究情面而支付药钱,自然是大合胃口,赞赏点头,“江湖行走,有仇要报,滴水之恩要偿,事事讲究利益,失了根本,那还有个什么意思!
我们甘棠,乡里乡亲,平头百姓,自要相互扶持。”
“孟家是近三四十年发展起来的暴发户,为了吞并商敌,见不得光的手段没少用,常和江湖上的歹人攀交,门风一向不佳。
仗势欺人,不过寻常而已。
当初铁面初来,出手查案,牵扯到了孟家,亲手斩过子弟,他们才安分了下来。
人没什么大碍,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陈三叔苦笑了一声,“我在村里是个人物,到了县城,可使不上劲了。”
“还是得习武啊!”
白昭攥了攥拳,感慨一声,今日瞧见韩叔那般淤青伤势,听到孟家所为,心中有股郁气生出。
似乎感同身受。
吃过饭后,照常在庭院中,练了一遍桩功,尔后用院内的水缸,药浴泡澡。
陈三没走,坐在椅上,望着漫天繁星,说道:“桩功用力技巧,着重点在哪儿,我全教于你了。
你也学得够快,如今可以一口气打到十六七式,之后自己好生勤勉修炼。
草药又用光了,明日我进趟山。”
说是采药,其实每次上山,返回总能顺路拖着一头两头或大或小的猎物。
“要不一起?”
白昭头枕缸沿,扭头说道:“三叔,我可有了十足长进,不拖你的后腿!”
“在甘棠村,或者飞马镇附近的山区还好,若是走远,并不仅是野兽,可能还有强人潜伏。”
陈三稍稍沉吟,说道:“下一次吧。
好生锻炼,桩功一共三十六招,每九分为一段,到了第十八式,会有个小瓶颈。
等你突破,再一起去不迟。”
“好!”
之后几天,白昭再次苦修起来。
那个所谓的瓶颈,没有形成阻碍,一口气顺利打完了十八式,到了第十九式。
‘一是龟兽的肉大半进了我的肚子,还在持续发力滋补,二可能是山崖瀑布下的灵气风水。’
白昭心中思索,到第十九式,收拳收势。
此时,却忽然见,自己血肉当中,产出一缕先前曾在三叔身上见过的血气!
尽管只有一丝,很淡很淡,但是难逃法眼。
白昭每日练桩,都会使用神目内视,感受肌肉调动,查漏补缺,所以才能比着常人进步得快。
今天却有意外发现。
‘即便是有,可我感知不到,更别提拿捏掌控了。’
“按照三叔所说,这门桩法粗浅,乃是大陆货色,在江湖上纵然白送,都不见得有人会要。
而高深的内家武功,区别在于,气血更加聚集,并且知晓体内经脉行走路径,由此可以摸到气感,进而掌控气血。”
“这股子气,应当便是气血。
虽然太过散乱,太轻太淡,但是,既然我能看到,了解路径,以后每天感受,等到气血再粗壮些,未必不能感知到气,加以掌控!”
白昭心下大喜。
之后连续两天,废寝忘食,尝试感受行气,却无一点进展。
水中捞月一般,空见其影,不见其实。
不过气力倒是增长不少,先前搬着吃力的大石头,轻松许多,极限应当已经达到两三百斤,乃至更多。
这日,傍晚,他的屁股后面跟着白卢,一人一狗从瀑布回到家。
却没想象中的见到躺在院内的身影。
“不对,三叔以前进山,三天居多,最多四天,此次怎么五天都还未归,莫非出了差池?”
白昭算算日子,皱着眉头,愈想愈觉异常,转身又去了趟陈家。
甫一到地,穿过篱笆,便瞧见了屋内灯火透过窗纸映出来的人影。
“三叔,三叔!”
白昭喊了两声,推推柴门,却是上了门闩。
听到声音,陈三走了出来,腿是一瘸一拐,行动略微不便,“喊个什么,催命呢啊!”
“三叔,咋回事儿?”
进了院子,白昭瞧着三叔,似乎是刚回来,风尘仆仆,而且精气神很差,面含一股疲态。
从没见过这般模样。
“点背脚滑,不小心摔了跤。”
陈三一脸晦气,走回屋子,朝着要伸手扶的阿狗摆了摆手,说道:
“一点小伤,没有伤筋动骨,几天便能痊愈。”
“真的?”
白昭犹不放心,直到回了屋子坐下,见到三叔仅是脚踝有些淤痕,才放下心,环顾四周,说道:
“要不你这两天你到我家去住,照应照应,若是吃饭啥的,那也方便。”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没有听过?”
陈三叔翻了翻白眼,打了个哈,撵人说道:“你回去吧,风餐露宿,今天我得早点歇了。
院子里背篓的药草,你拿回去,自己去配,还记得方子吧?”
白昭无奈,“行行,明天一早我来给你送饭哈!”
……
到第二天,去了一趟陈家,见到老头没事,白昭回家,也没打熬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