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章 穆门塔瑞的意愿(1 / 2)再不复返首页

沉默犹如不复存在的旧日凛冬的漆冷阴影,自凡人不可道也的遥远不详界域再度临降。骑手们衣袍绚丽夺目,能力大能非凡,面容无法目见,心思无法揣度。在漫长到足以令巨人血液凝结、足够丝丝冷汗彻底浸透衣襟的时间里,他们只是在马背上互相凝视彼此。

最后,是费梅塔的沙哑干涩的嗓音划破这道沉默帷幔。

“您提及正义和其他崇高气节——尽管彼时彼刻我尚无资格述及——可我在您的字字句句中却只体会出以和讯、理解和请求粉饰的命令和强迫。”她说,“遑论这非强迫深陷邪恶且执迷不悟的恶徒接受其当得审判,而是强迫两位心地正直之人行其不欲之事、赴其不欲前赴之地。姑且不究这是否出自那位精灵君主的个人意愿,这都既不处良知之内、亦不属底线一环。”她的独眼闪烁着剧烈的情感波澜,“尊敬的指引者啊,您智慧无极,业已信仰追随阿瓦蒂丝凡人浅薄记忆不能及的悠久年月,岂非对此心知肚明?”

指引者端坐马鞍,衣袍熠熠闪烁,如同黑暗腹地无畏闪耀的粲然星尘。她神色哀伤而悲悯,身形既瘦小纤弱又伟岸崇高。她思绪万千的目光在选民之间游移,又看向帕伦纳因与梅拉,双目泪光闪烁。有那么瞬间,这位指引者几乎就要开言,最终却兀自陷入沉寂。

她什么也没说。

“这确是诺兰特的个人意愿,”宁德洛尔代为回答,“但亦是另一弘大谋划中不可抹去的细微篇幅。亲王即将踏上且势必踏上的这段旅程既关乎那方积聚福乐的小小凡间国度,又与阿瓦蒂丝的高洁念想息息相关。它意在所有心念高洁之人和一切尚有希望的美好与正义事物。亲王过去觅寻不得之物,或许就在这条道路那云遮雾绕无人有幸涉足窥探的尽头,而这也将定夺我们熟识熟知、居于其中、徜徉其间的安德业伦斯是夜幕永垂还是光明重返。有些时候,事件的演变、发展与推动必须经由看似强迫的方式达成,即使以底线律令自身的人们也无法免俗——个中区别在于我们如此行事绝非始于自身怨毒恶意且心怀内疚——凯德菲斯比我们都更深明此点,否则便不会与我们一道同行。”

精灵目光低垂。

“我们更希望亲王夫妇自愿前去。”他补充。

帕伦纳因昂首远眺,黑暗如蔽断天日的漆黑翅翼,将最后一丝残存暮色驱离殆尽,招来星晨隐退的寂寥深夜。夜空昏暗无光,唯有一轮披着氤氲烟雾的残月于如缕缕棉絮般的凌乱碎云间、自比黑夜更深沉的庞然山影上方时隐时现。他看向宁德洛尔轻敲马鬃的手指、看向指引者泪光迷离却仍依稀闪现着希冀之色的绿色双瞳,看向头颅低垂始终未出言语的深海族裔、半神后嗣和维赛达人。他看向目光闪烁、在马鞍上不时扭曲身体的薇森娜,看向喉结耸动的半精灵申科维尔和神情纠结、几度欲言却终未开言的费梅塔,看向双眼中充盈着少许愤怒,及更多哀伤、无助和不解的女弓手。菲拉密德碧的前任使者逐一审视彼此僵持、争辩并等待的每个人,同时亦是每个人凝望注视的靶向所在。一阵纠缠思绪在这距被噬去之处仅逾千里之地、在这湮没觊觎的平野间悄然蔓延,伴随着无尽沉寂在每个人心中酝酿攀升。即是不安、又是期待,又或许两者兼而有之。

梅拉希望我简明扼要断然拒绝,选民则满心盼望一切得以和平妥善作结。而他们期望我对于良知和正义的憧憬做出符合其心意及我尚不知晓的目的、或许也符合正义的正确决定。他心想,他们希望我明智而心甘情愿地赴约,在那处臭名昭著的阴暗城堡耐心且礼貌地聆听诺兰特不肯事先透露片言只字、却宣称宏大到关于世界的重大决议——整个世界——但他们素来未与穆门塔瑞产生任何交集,即使见多识广而又年长睿智的指引者对之存在也一无所知。他们不知其无极伟力,不知其浩瀚心绪,不知另折良途对其而言轻而易举,与我们来说,却代表最后孤注一掷的最后一线希望从指缝间隙流逝殆尽。

他直视指引者的双眼。

“我们见过那些诞于天界的纯洁生灵和孽生地狱深渊的腐败造物,曾与足以轻易毁灭半数国度的邪恶半神正面对抗。”他斩钉截铁地说,“我们见过即使诸位也从未闻听也无望得见的至高伟力,因此无疑具备自主抉择道路的能力,有自身主意、计策谋划以及行之有效的行事方式,并且同样兼顾你我心系的共同目标,你们无力也不能阻拦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