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对视就把眼睛闭上,打不过就先找找手感,总不会一无所获的。
绯轻雪的想法很简单。不如说,就算她想见招拆招,对上路数不明,连活了近千年的前世怜生都不认识,恐怕根本不是沧寂大陆的存在,想那些有什么用?
绯轻雪的速度很快,顷刻便上到半坡近顶,一下就引起了坡顶上漫无目的来回走动的外星人的注意。
孩童身高,黑灰色瓜子脸,两颗同样像瓜子,呈倒八字的黑玻璃一般的眼睛冷漠地望了过来。
绯轻雪仍然闭着眼睛,靠识海认路,距离她计划的射程还有一段……
寸进不得,她被锁定了。
不见势压。无视防御。好像神一般的攻击。
来不及暗骂更多,接下来和怜生说的一样,明明已经屏蔽了的识海,失去控制地向对方敞开,瞬时窜进一大群图像……就像是有人将他人的噩梦强行注射进她的脑干。
绯轻雪满目惊骇。
那并不是“幻象”,但天下怜生没有说谎,他是以他的认知这么判定的。让绯轻雪来说,她会信誓旦旦这是真实。
因为她见过那些图像,在老家的天文博物馆里见过——那是各个星球的地形。
至此她全神贯注,终于在那奔涌无尽的信息流中捕捉到那颗熟悉的蓝色星球。内心翩然蜷缩起来。
天花乱坠的图层随着她的兴趣停下了,甚至如她所愿的深入放大了细节,如追踪镜头一般跟进着。
绯轻雪看到了午夜梦回的一切:蓝色的大海,时髦的人群,豪横的商场,比她的人生还乱的电线……几乎令她热泪盈眶。
螺蛳粉……芋头糕……想家了……
令她惊讶的是,眼前的外星人亦不再是那副骇人模样,它变成了一个穿着现代时装的年轻人,长相是丢到人群里都找不着的平凡。却叫绯轻雪倍感亲切。
“你是谁?你……是地球人么?”
年轻人没有说话,而是还以一个腼腆的微笑,默默地伸出了手。
绯轻雪犹豫着……说实话,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以及她为什么要和他握手?她在谈业务?
脑海中遽然响起撕心裂肺的惊叫,叫她的心霎时同下了油锅一般沸腾起来:
师傅——不要!!
师傅是谁?她也不叫师傅啊……一声比一声惨绝人寰、杀人般的呼唤吵到她灵魂都好似要裂开,绯轻雪不住地摇头,身体也随之变得沉重闷苦。
焦心之余,对年轻人莫名其妙的好感就即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古怪和疏离。
见对方不依不饶地保持着求握手的蠢相,她戒备地眯起了眼。
“不好意思,我已婚已育。v信的话问就是没有。”
-
一片纯白映入眼帘。
对着这再熟悉不过的天花板,绯轻雪懒洋洋地眨了又眨,一股便意随之在膀胱里抓挠。她知道跟身体对抗是没有用的,只好撑着沉重的困意缓缓起身。
借着昏黄的门廊灯,她蓦地瞥见黑漆漆的大电视里有人!啊……原来是蓬头垢面的自己。
一丝不自然感侵袭了她,她血丝遍布的眼球呆滞地睃巡着: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空调显示屏说不出的瘆人,往下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电水壶。占据三分之一墙面的大电视旁是嵌入式衣柜,里边挂着几个装饰作用大于实用性质的衣架。一览无余的透明卫生间,以及盖在身上通用制式的雪白被子。
无一不昭显她身处一个酒店的事实。
绯轻雪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立时揣着恐怖的表情环目四顾,发现没有外人,也没有什么事后现场,旋即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是在出差的路上,也是,她都好久没喝酒了。瞎担心什么。
不过出的什么差了她怎么没印象……未等绯轻雪琢磨出所以然,笃笃笃的敲门声倏地响起。
她没开灯,死寂如午夜病栋的客房本就气氛拉满,冷不丁再来这么一下,着实把没睡醒还身心虚弱的她吓得不轻。
大概是外卖吧。绯轻雪只是愣了一下,便下意识补上了逻辑。开始在床上找外套——等外卖等到睡着对她而言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即使没有想起来是什么外卖,她也不疑有他。
“姐姐,你醒了吗?”
绯轻雪的动作霎时像被按下静止键。
还找什么外套,她星奔电返般跳下了床,甚至都不愿耽搁一秒穿鞋,以人类最快的速度冲到门口,满脸殷切地拉开了房门。
童话里的公主蓦然现世,她像尊瓷娃娃一般毫无破绽:五官娇美无限,妆容青春靓丽。一双弧度极美、顾盼生情的杏眸直望进人的内心深处,看她一眼,好似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见姐姐惊成那样,她猫猫低头,唇角勾起花苞般欲露不露的恬美弧度,精心侍弄的洋睫毛也跟着翻飞若蝶。羞答答的模样将她的气质烘托至完美。
不夸张的说,“纯欲天花板”一词仿佛为她量身定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