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颜一路跑回了秋泠院,额头上遍布密密麻麻的汗珠,秋姨娘见了,连忙拿了帕子替她擦了擦。
“这是做什么?怎的跑的这么急?”
顾卿颜喘了口粗气,才道:“没事,就是突然……骨头痒了,想活动活动。”
她没有告诉她方才发生的事情,害怕这个温柔的女人担心。
没错,她确实不是以前那个顾卿颜了,顾卿颜早在几年前的一场大病中身死,而她是另一个世界的一名餐厅老板,因为救一个小朋友而出了车祸,这才附身到了这顾府的三小姐身上。
顾卿颜本以为这个变了许多的大小姐,也如同她一般,是穿越而来,毕竟烤鸭这东西,可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可是没想到,竟是是她想岔了,现在恐怕她一直在人前维持的病秧子形象,已经在这位大小姐的心中产生了怀疑。
她皱着眉,思索着这件事的利弊。
半晌,她从椅子上站起,急急忙忙的便准备出门,秋姨娘刚断了茶来,却只能看着自家女儿远去的身影,不由得叹息一声,随后将茶放下。
是夜
顾红妆梳洗之后,便只穿了一件单衣,坐在暖塌上,手中捧着一本书,静静的看着。
微弱的烛光打在她脸上,平日里有些清冷的眉眼如今在这烛光的映衬之下,显出了几分温柔。
“咔嚓”
一声细小的声音传来,顾红妆眼眸一凝,冷光乍起,右手稍稍的往身后摸去。
一袭黑影顿时出现在她面前。
顾红妆握着匕首的手微松了松,脸上的神色也没有方才那般戒备。
看着对面俊郎如月的男人,顾红妆声音微冷:“看来谢王爷,果真是极喜欢梁上君子的行径的。”
她如此嘲讽他,他也不恼,只是淡着眉眼看她,说道:“顾姑娘的戒备之心,也确实不低。”
他意有所指,顾红妆知道,他看到了她的动作。
于是便将匕首大大方方的拿了出来,颔首,不置可否。
谢景渊轻笑,冷峻的眉眼霎时如同冷雾散开,微黄的烛光落在他的眉眼之上,带着些许的光泽,那一瞬间,顾红妆竟觉得眼前这人,是一位谦谦如玉的翩翩公子。
她摇摇头,将脑海中可笑的想法挥去。
谢景渊是谁?整个天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他可以杀伐果断,可以心狠手辣,可以俊美无俦,却绝不会是温润如玉。
而过不了多久,这样一个惊艳了整个天澜的男儿,却要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如同一颗闪亮的星星,黯然在黑浓的苍穹滑落
想着,顾红妆不知为何,心中便有几分烦躁。
她看着男子被烛光笼罩的眉眼,冷声道:“这一次,不知道谢王爷大驾光临,又有何要事?”
谢景渊一撩衣摆,在她面前坐下,看着她道:“最近城中,有人在大肆收购药材,这件事,你可知道?”
顾红妆眉眼不动,疑惑道:“这些事,谢王爷为何会来问臣女一个闺阁女儿?臣女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岂会知道这其中的密辛?”
她眼神无辜极了,仿佛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一般。
谢景渊心中轻笑,若不是暗卫查出了点门道,他恐怕还真的就被她这幅无辜的模样给骗了。
挑了挑眉道:“是吗?”
顾红妆道:“谢王爷莫非是不相信臣女?”
谢景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可是本王查出来的这大肆收购的背后之人,正是魏舒。”
他看着对面一脸清冷的女子,从他第一次见到她,便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第二个表情,她就像带着一张假面,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将自己最真实的情绪掩藏起来,这让他,很想看看,她那张平静清冷的神色,被彻底打破的模样
顾红妆轻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就因为臣女同魏舒认识,所以……谢王爷便认定这是臣女的主意了?”
她脸上的表情完美的无懈可击,教人挑不出一点不对来,谢景渊面容上淡漠,心中却有些烦躁。
他看着顾红妆道:“你应该知道,魏舒他没有这个脑子,更没有这样的胆量。”
大肆收购如此多的药材,若非不是有其他原因,魏舒这个人,又怎么可能会冒这种险?再者……如果他真有这样的胆量,也不会蜗居在那一方小天地中,苟且偷生。
顾红妆突然幽幽的叹了口气:“看来无论臣女怎么说,王爷也认定了这件事,是臣女与魏舒同谋的,既然如此,那臣女便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王爷请自便吧。”
说完,她坐在暖塌上,脸上挂着的笑淡了下去,将目光放在手中的书上,再不看谢景渊一眼。
送客之意已经非常明显,可是总有些无赖能够硬生生的忽视下去。
谢景渊坐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少女手中的书,以她的目力,自然看的到书中的内容。
不由得挑眉道:“没想到,顾家大小姐,竟然对医术感兴趣?”
话音刚落,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道:“也对,你的母亲曾经是天澜最出色的神医,你喜欢医术,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顾红妆心中恼怒,她话已经说的这般明白,可是对方还死赖着不走,真真是……真真是无赖了!
谢景渊还不知道自己在顾红妆心中的形象已经变成了一个无赖,此时的他目光正盯着她手中的书,眼睛也不眨一下。
“啪”
顾红妆忍无可忍的将手边的书合上,泛黄的书面上,两个方正的医典二字出现在谢景渊的眼中。
“王爷,天色不早了……”
她冷着脸,看着他道。
谢景渊却不为所动,稳当当的坐在她面前,压根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此时的顾红妆,因为恼怒,白嫩的脸颊上升起一抹淡淡的绯红,犹如上好的胭脂一般,在空气中散发着诱人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