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再转回关东。那天夜里,周懿辞别他母亲,独自一人去了京城,第二天司马春才得到消息。偏那时周天墉离开白鹤山已有两月,众人来到怀楚也已数日,诸事打理完毕后,天墉一行就要启程返回白鹤山。
可司马春心中却惴惴不安。他从天墉那里得知周懿此行的目的,不免为他提心吊胆。况且周懿大病初愈,不宜再操奔波之苦,于是他便决定于入关处和众人分别,转而向西,前往京城去找周懿。
和众人分开之后,他快马疾驰,一刻也没停歇,两日后已至人困马乏。
然而,他所经之处地处边陲,和突厥人的牧场仅一河之隔。近来连年征战,北境民不聊生,所以这一路走来都荒无人烟。
第三日黄昏,太阳正要落山,映着夕阳余晖,远远可见空旷的原野中有座村落,高高的酒幌迎风飘荡,显然那里是有客栈可以留宿。
这是方圆百里之内唯一的小镇,司马春策马而前,想来终于可以休息一夜。
可没想到,还没到镇上,便隐隐约约看到一群士兵在镇口集结。司马春随即下了马,将马拴在山丘后的一颗枯树上,然后绕道小镇之后,翻窗进了那家酒肆。
在镇口集结的士兵没多久便到了酒肆周围。司马春听见左右几处店铺‘哐哐’的砸门声,于是紧攥长剑,到二楼一间偏房里一探究竟。那偏房有个小窗,司马春便从窗户中向外细看,只见不足二里的狭长街道上,来来回回尽是突厥的士兵,他们沿街打砸,见人就抓,没两盏茶的功夫,已将镇上大部分客商都抓了过来,在酒肆不远处的街道上跪了一排。
突然,有两个士兵直奔酒肆而来,司马春想查清原委,便悄悄下了楼。
当时,店家吓得瑟瑟发抖,刚一开门,就被两个士兵按在了地上。店家哭爹喊娘地求饶,却被那两个士兵一阵拳打脚踢。
司马春快步上前,飞身一脚踢在其中一人的后脑之上,那人还没来得及嚎叫,就扑身倒在了一旁,挣扎两下就咽了气。另一人立即抽出马刀,冲着司马春就是一阵乱砍。司马春本想抓个活口询问,所以并未出剑,只用拳脚就将他打得不能近身。那人见他功夫远在自己之上,苦斗下去必然被擒,于是就想大声呼救。司马春一咬牙,一拳打在他咽喉处,就地取了他性命。
店家还没回过神来,司马春就关了门,幸好当时夜幕升起,外面的人听声响只当是士兵在殴打店家,所以也没闯进来查看。
司马春遂安抚了店家,二人和那两名突厥士兵互换了衣服。趁门外一团慌乱,店家跟在司马春身后畏畏缩缩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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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茶的功夫,士兵们已经把镇上所有的百姓押到了一起,点上了火把。
俄间,一个魁梧的突厥大将走了过来,对着哀声阵阵的百姓一声怒吼,众人都噤若寒蝉。那人腰跨马刀,目光将低头畏缩的百姓扫了一遍。
“谁能告诉我,那个杀了可汗天兵的女子藏在哪里,我就饶他一命!”
话音落下,人群中鸦雀无声,只有几个年长的老者互相对目并微微摇了摇头。似乎他们知道这群突厥兵在找谁,但又誓死不愿透露任何信息一样。
司马春注视着突厥兵的一举一动,手里攥着长剑,随时准备着一场以一敌众的搏杀。
“活下去的机会我不会给你们第二次,你们真的没有人想要吗!”突厥将军有些不耐烦,语气也随之变得暴躁起来。一些年幼的儿童经不住吓,些微都有哭泣之势。
“我再问最后一次,如果还没有人回答我,我就先拿那些孩子开刀!”
“大将军……大将军息怒!”一位老者缓缓站起身来,对身后的同伴们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走到突厥大将面前,“大将军,贵属在本镇遇袭,我等也是始料未及。如今凶手遁逃,我们和大将军一样没有半点线索。我等皆是平民,若能为将军效力,攘除隐患,众乡邻岂有包庇之意?只是,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百姓,确实不知道她的下落!若大将军非要用问罪,老朽也毫无怨言,还请将军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儿上,处置我这把老骨头,把其他人都放了吧!”
说着,老者消瘦的身影微微弯曲,就要向他下跪。
突厥将军将刀柄一横,抵在老者下巴处,面目狰狞地笑道:“你个老东西,想逞英雄吗?”
老者抬头看了看他的嘴脸,冷冷一笑,随即挺直了脊背,“我虽年迈,可仍有一颗对英雄的敬畏之心。想当年,英武将军单枪匹马,于百万军中直取阿史那的首级,何其威猛!可惜呀!前人打下的疆域,后人竟不能镇守,老夫空活百岁,怕是看不到我雄雄王师,平定北境的那一天了!黄天不开眼,徒叹奈何!”
“老匹夫!”
突厥将军大怒,一手揪住老者衣襟,另一手就要拔刀。
老者命悬一线,百姓中多有哀求之人,那将军又命士兵:“把这些顽固的南人统统烧死!”
士兵们领了命,将左右店铺的门窗都拆了下来,又浇了些烈酒,把所有待死的百姓都围了起来,只等那将军一声令下。
那将军淫威愈盛,对老者道:“你不怕死,那他们呢?”他马刀一挥,指向了众人。
老者满面凄楚之色,对着突厥士兵大骂‘畜生!畜生……’,可面对身后诸多求生的目光时,老者又忍不住泪目苍然。仿佛有一把利刃悬在心头,稍有犹豫,便会万劫不复!
眼看突厥将军就要下令放火,司马春出手已刻不容缓,“大将军请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