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决心告别旧的回忆，那么将来的每一天，都是新生。”

……

沈清永远都记得那一天。

那是个初秋的下午，顾伍带她去山里打猎。其实也没猎到什么，游玩时间居多。逛着逛着，两人来到一个小水潭边。

秋日的阳光正好，透过茂密的树叶，伴着温和暑气未消的暖风，懒洋洋地落在人的脸上。

两人在水岸繁茂如锦的草地上坐着休息，顾伍突然在她面前张开手，一根红线坠着片淡黄色的玉质挂件，于光线折射下散发着光晕。

“算是定情信物。”

他颇有些得意的看着她：“这可是我小心打磨而成，今后你要随身携带，别弄丢。”

沈清接过来，微仰着头在阳光下瞧。这玉坠材质十分清透，光线透过时，形成一道微弱的亮光映在她的脸上。

“怎么之前没见过？”她很喜欢，笑意盈盈地问他。

顾伍躺倒在草地上：“几年前路过这里，看到水边有光一闪一闪的，我便下马来看。你不知道，刚捡到这块玉的时候它有多丑，我闲着没事就开始研究怎么打磨雕琢。再后来就遇到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我觉得，应该送给你。”

沈清听完，朝他晃了晃坠子：“既然这样，那你给我戴上好了。”

他立刻坐起身，接过玉坠，神色平静的贴过来给她系在脖子上。

顾伍身上沾染了些青草汁液，散发出清淡好闻的味道。他没说话，表情认真帮她系了半天都没系好。

由于靠得太近，沈清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的脸看，只见顾伍的耳朵逐渐变红，却偏要装作不在意，实则呼吸都刻意压的缓慢。

他很好。

她真的很喜欢。

……

回山寨的路上，月色朦胧。顾伍牵着马，她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背上看星星。

周围很安静，只能听到顾伍说话的声音。

静谧到连虫鸣声都没有，她感到有些反常，忽然，有道特别的声音响起，很细微，像是什么东西将空气撕裂，发出了一阵轻鸣。

前面的顾伍停下脚步，肩膀微微颤动，转而跪倒在路上。

沈清像是有种预感似的慌乱跌下马，她不顾疼痛起身朝他爬过去，这时，山林里亮起层层火把，一群人裹挟着急促的风向着他们包围过来。

她无暇顾及周围的情况，只是将他抱在怀里，看着他沾满血迹的脸慢慢变得苍白。

她手足无措，试图用手堵住顾伍脖颈处的伤口。但是没用，鲜红色顺着她的手指缝隙不断溢出。

沈清从未像此刻一样无助。哪怕是被张家抛弃出卖的那天，她都没有感到绝望。

可是顾伍，他变得好虚弱。他在咳嗽，嘴里呛出血沫。

他的目光还停在沈清的身上。

沈清流着泪紧紧搂住他，她哭不出声音，只是张着嘴大口呼吸，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喘不过气。玉坠落在顾伍的脸上，染上斑斑暗痕。

“别让这小子死了，他还有用。你们几个，把这女的绑起来带回去。”

有人把沈清从地上拉起来，将她捆在马上准备带走。她的眼神逐渐失焦，面前一黑昏了过去。

……

清醒过来的时候，月亮还挂在空中。

周围尽是火光，她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前方是一张木床，顾伍便躺在那里。

空阔的土地上，篝火燃了许多。周围是乌压压的人群，有个跛着脚的男人出现，他手里拿着把匕首，一步步靠近顾伍。

“那女的醒了没？没醒再泼点水。”

胡子拉碴的老道士跟在跛脚男人身后，他颤悠悠地走着，继续吩咐：“所谓引灵，需得在这八字纯阳的女人清醒时才能进行。穆寨主，你可真是好运气呀……等这噬魂丹炼制好，你就半只脚踏上修行路了。”

他来到沈清面前，笑眯眯地弯下身子，一口烂牙散发着臭气：“小姑娘，你得睁眼瞧好。”说完，他施了两根银针在她头顶，沈清忽然发现自己无法闭上眼睛，整张脸都变得麻木。

“动手吧。”

跛脚男人恶狠狠地用匕首划向顾伍的手腕，暗红色滴滴答答染红地面。

沈清挣扎着，眼泪不断地往下掉，她不仅身体动不了，脸上的表情也只能麻木的僵着。

这时她看清了那个跛脚男人的脸。

火光里，张枫年像是鬼魅一样，对她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