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眼前一亮,视线逡巡在枢密院众人之中。官家赵恒执掌大宋已有七年,群臣之间那一套规则早已烂熟于胸,因此枢密院率先提出这个结论的人必定不是常焯,会是谁呢?
东府众人听罢,齐齐一静,就连受官家优待,坐在锦凳上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即东府领袖,大宋宰相陈东来也不由得从假寐中醒来,扫了一眼枢密院众人。
这种思路实在是令人耳目一新!
也许宰执们方一听到金国异动的消息下意识地就想撇清责任,同时不约而同地想要从此事中为自己一方谋夺权力。枢密院与东府的争斗习惯已经深入宰执们的骨髓。
多年来均是如此。
以至于从未像今天这样明显意识到权力斗争带来的后患。
差点误国矣!
宰相陈东来暗叹了一口气,忽觉有异,抬眼与注目过来的连正卿对视,纷纷点了点头。两人身份相近,格局与视野自是非同一般,不用说出口,于此时终于达成了一个默契。
不能再如此争斗下去!
这时,资深的参知政事王唯先沉肃地站出来,只一声询问:
“对于完颜宗弼的真实意图,枢密院可有验证方案?”
一向负责北面金国情报事宜的制置兵马司司首宋经业站了出来,沉声说道:
“我枢密院已经送出大量密信与信物,联络位于金国的内应,无论生间还是死间,务必在腊月十五之前以各种渠道验证完颜宗弼的真实意图。”
正待出列呛声的三司使权佑伯却被宰相陈东来一个咳嗽顿住了脚步。王唯先紧接着继续询问,不过更像是表态:
“今日是腊月初三,要在十二日内获得一个确定的结果殊为不易,可有需要东府配合的地方?”
麒麟阁大学士、签枢密院事曾公琪率先说道:“哪怕金国此举真是恫吓,我们也要在边境有所防备才行,因此我建议加强三州的武备,可从临近的郑州和徐州调拨,需要东府支持。”
怀化大将军张经武补充了一点:“金国必在三州散布大量秘谍,不乏州府之人,我这里有一个名单,还望东府借故调遣,以避耳目。”
范廷枢脸色一变,正待拒绝,却听到前面的陈相不咸不淡地吐出一个字:“可!”
常焯见状颇为振奋,心念急转,产生了好几个为枢密院阴夺权力的方案,打算密议结束后大展拳脚,就在此时,耳边却传来了连正卿的郑重承诺。
“值此危急之时,我枢密院愿摒弃前嫌,抛却私利,全力应对此次金国之变,还望官家与诸位同僚支持。”
一直听取双方发言的官家也意识到东西二府之间多年来的争斗已经有些误事了,眼见连正卿与陈东来已提前醒悟,终于不再沉默,起身宣布自身决定。
“朕意已决!”
此言一出,宰执们均拱手肃立。
“令枢密院密调雄武军入相州,密调镇远军入兖州,各辅以数个厢军,以备不患!”
“令东府将相州、兖州以及宣州合并为永兴路,相州城为永兴路经略使府驻地,东府应择机优化三州州府人员,以备战时。”
“任命怀化大将军、签枢密院事张经武兼任永兴路经略使,掌一路军政大权,节制雄武军与镇远军,五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