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果然车里坐着一个人,是位女子,头上戴着斗笠,面纱遮住了脸。听到有人进来,她急忙问道,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韦崇何等聪明,自然明白了这女人肯说实话的原因。于是他说道,
“放心。你的儿子在另一辆马车。他跟我们一起走。”
女人一听声音有些不对,
“你,你是谁?你的声音不像之前的人。”
韦崇回答她,“你说得对。之前的那些人都是我的属下,从今天起将由我亲自带你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女人警觉起来,“什么地方?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我已经走了好多天路了。你们究竟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韦崇说道,“别害怕。没人会伤害你和你的儿子。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明天就能见到了。过了明天,你跟你的儿子就能团聚了。也会获得自由。”
第二日,丞相的马车离开蔚县,在回华都的路上,要经过一条两边都是土丘的窄路,当马车驶入这条窄路后,突然两边的土丘上窜出来二三十人,一哄而下截住了马车,他们正要截车上的人时,路的前方也闪出一群人来,从前面杀了过来。两群人打了起来。丞相府兵足足有五十人,比靖南侯派来的士兵人数多。不过,靖南侯派来的都是精兵,双方打斗多时,并不见胜负。
丞相的马车趁乱赶紧跑了。府兵挡住去路,使得南靖来的士兵无法追赶。三十名靖南来的精兵对付五十名府兵自然不在话下。但打斗了一会儿,从他们的后面又来了三十名蔚县衙门的卫兵。这下子,南靖士兵被包抄了。为首的意识到上当了,命令士兵们拼死冲出去,他们豁出一个口子,大部分士兵逃了出去,但还是有两个士兵被抓到了。韦崇离开蔚县时,派了人去通知蔚县衙门,让他们出兵前来援助。抓到两名南靖士兵,状告南靖侯的铁证彻底齐全了。
丞相回城的当天就带着人进宫去见皇帝了。
“陛下,丞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靖国皇帝看他神色凝重,“丞相匆忙进宫,发生了什么大事?”
韦崇的表情更严肃了,还带着愤怒。“陛下,臣要状告靖南侯三大罪状,说着递给了光禄卿徐白一份折子,光禄卿呈给了皇帝。
丞相接着说道,“第一罪状,欺君罔上;第二罪状,收受贿赂;第三罪状,通敌卖国。”
这三大罪状如惊天霹雳一般钻进皇帝的耳中,使他的脑袋嗡嗡作响,血压升高,年近六十的老皇帝查点没从龙椅上摔下来,浑身无力,只觉得心绞痛不已。
“你说什么?!”站在一旁的光禄卿徐白看陛下脸色不对,
“陛下,陛下当心!”
韦崇也看不妙,立即跪下。
“如此惊动陛下,老臣有罪!”
徐白喊道,“快,快,快拿茶水来!”
另一个小太监着急忙慌端来一杯茶,皇帝喝了下去。稳了稳心神,重新坐直了身子,
“朕不要紧,你继续说!”
“是,”韦崇看了皇帝一眼,开始说道,
“八年前,南靖军和楚国在西良国渝城开战。当年南靖军拿下渝城三个县,但最南边的凤雨县被楚国占去了。当初,南靖侯上报说是凤雨县城墙坚固,易守难攻。攻城期间又出现了几日大雾天气,不利于作战,楚国趁此机会增派五千士兵。由此,南靖军失去了作战优势,不得不退兵。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是南靖侯他谎报了战事。真实的情况是,南靖军当时只攻了一天城,楚军死守,城没攻下来。结果第二天靖南侯竟然命令全军修整一日,而没有继续攻城。等到第三天再攻城的时候,就起了大雾。不过,大雾在午时就散去了。但是靖南侯的军报怎么写的?他从未提军队修整一日的事情,并且说是接连几天大雾。
陛下,这是靖南侯文琨的欺君之罪。如果他是体恤南靖军接连作战多日的辛苦,命令全军修整一日,导致错过了攻城的最佳时机,这也只是犯了一个延误战机的错误。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命令南靖军修整一日,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的身份是楚国大将军虞钦的私生女,虞钦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了靖南侯。一条美人计就让楚军得到了一座城。目前还尚不知除了美人,文琨还有没有收虞钦给的其他好处。这是他的罪状二。
这罪状三,说起来简直令人心痛!文琨以为一个小小的风雨县能有多重要,而这个小小的县城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军事要地,是通往西南腹地的必经之路,楚国占了凤雨县之后,在短短几年里就向西南和南部迅速扩张,占领了大片疆土。楚国的实力也逐渐强大起来。如今的楚国,是可以与靖国一较高下的国家。文琨把一个军事要地拱手相让,使得敌国迅速壮大,这不是卖国罪是什么?!陛下!”
靖国皇帝早已被气得脸都发紫了,一口老血涌上喉头,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帝王的尊严必须要保持住。徐白看皇帝已经无力开口,便问韦崇,
“丞相,你说这些可有真凭实据?”
韦崇信心满满地回道,“没有十足的证据,臣怎能随意污蔑堂堂靖南侯?陛下,人证现就在殿外。臣在带证人回京都的路上还遭遇了南靖士兵的围截,若不是臣提前安排了人手在暗中保护,恐怕证人就被截去了。我们抓到了两名南靖士兵。陛下现在要审问证人吗?”
光禄卿看向皇帝,皇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把证人带上来。”
大殿的门开了,两名太监带着一个女子进了殿,该女子便是那个楚国小妾,虞钦的私生女。她把自己成为靖南侯小妾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徐白问她,
“你说得可都属实,你知道欺君会是什么下场?”
楚国小妾立即磕头说道,“小女不敢。小女说得句句属实,我的孩子还在这位大人手中,我怎会说谎?”
徐白继续说,“好,那我问你。你给靖南侯做妾,他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她回答说,“我以为侯爷是知道的。但侯爷从未问起过我的身世,也从未跟我提过我的父亲。”
看来这个女子知道的也只有这些。徐白看了看皇帝,皇帝摆了摆手,徐白说,
“带下去吧。好生看管。”
楚国小妾双手抱住韦崇的腿道,“大人,大人,我的孩子呢?你答应过我,让我跟我的孩子团聚的。”
韦崇扶她起来,“放心。你可以见到你的孩子了。”
楚国小妾被带了下去。
“那两名南靖士兵呢?陛下要见吗?”
皇帝这会儿也缓过来了,“见!”
于是,两个被抓的士兵也被带了上来。尽管他们不承认是南靖军中的士兵,只说是普通的劫匪。
“如今的劫匪都这么猖狂了吗?连丞相的马车都敢截?”徐白怒斥道,
“你们还不老实交待?是不是靖南侯派你们来的?”
这两人坚称是受雇于人的劫匪,绝口不提靖南侯。
“先带下去。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开口。”光禄卿说道。
“陛下,臣已经通知石坚出兵增援臣的府兵,去追拿逃走的南靖士兵了。这帮人绝不会是普通劫匪。”韦崇最后又强调道。
皇帝闭目半晌,似乎在想事情。然后说道,
“通知石坚,一定要在今日将余下逃走的人全部捉拿回来,一个都不能少。另外,今天的事情暂且不能泄露半点消息出去。”
光禄卿徐白好像也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煞白,
“陛下,靖南侯手握十五万南靖军,万一他……”
丞相韦崇此时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陛下,靖南侯跟楚国大将军虞钦关系可不浅啊,一旦文琨他真的决定要投敌卖国,后果不堪设想呐!”
皇帝震怒,拍着龙椅站了起来,
“他敢!”
徐白立马上前扶住他,“陛下,陛下,当心龙体啊!”
韦崇也赶紧上前扶住皇帝。“陛下,陛下,龙体要紧呐!”
老皇帝被两个老臣搀扶着坐了下来。他用略显沧桑的声音说道,
“诏御史大夫和太尉进宫。”
“是”一个小太监匆匆出了大殿。
等人都到齐了,御史大夫和太尉看了折子后,都瞠目结舌,不敢相信。皇帝让大家想法子,怎么处理靖南侯文琨的事,才能避免掉可能会发生的反叛,还有如何能尽快褫夺了文琨的军权。几个老臣皱起眉头思来想去。太尉首先建议道,
“陛下,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啊,臣认为需马上通知昌平侯和晋王,让昌平军和汾阳军做好准备,随时严阵以待,一旦文琨举兵叛乱,昌平军和汾阳军可分别从东西两处进入南靖,两面夹击南靖军。”大家都同意太尉的建议。
徐白说了另一个担忧,
“如果文琨投奔了楚国,楚国出兵援助南靖军,又该当如何呢?”
皇帝咬牙狠狠地说道,“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太尉说道,“楚国大部分兵力都在南部和西南部,留在楚国北部的兵力有限,所以一旦开战,必须要速战速决,不然,如果楚国从南部调兵北上,增援南靖军,那麻烦就大了。”
丞相韦崇听了半天也说道,“陛下,十五万南靖军不见得所有人都心服于文琨。之前跟随文琮大将军的三位老将,罗劲、赵勋和吕瀚霆。如今还剩吕瀚霆在军中,罗劲五年前就告病还乡了。据说,罗将军离开,有一部分原因是跟文琨意见不合。吕瀚霆还在军中效力,是可以争取的。老臣相信南靖军中不乏忠君爱国之辈,如果他文琨要行逆天之道,必不会得军心啊!”
御史大夫听了这番话,“对,丞相言之有理!不过,南靖军中,文琨握有绝对的兵权,吕瀚霆只管三个营。悬殊有些大啊!”
太尉接话,“这倒无需担忧,我们要的是南靖军从内部军心不稳,吕瀚霆心向朝廷,到时候里应外合,很快便能平息叛乱。”
皇帝听大家说了一些有用的的对策,心也宽慰了些许,他冷冷地说道,
“在利益面前,父子关系也是靠不住的。一旦文龙文虎发现南靖军没有十足的胜算,定会有所动摇的。到时候就传旨封文龙为新的靖南侯,朕不信文龙和文虎还会跟着他的父亲一起造反,而全然不顾文家全族人的性命!”
众人一听,齐声喊道“陛下英明!”
光禄卿徐白此时说道,“陛下,现在说得的这些毕竟是假设。文琨到底会不会造反,还需要试探一下。”
皇帝问道,“如何试探?”
徐白回答道,“皇后。将文琨的罪状透露给皇后,皇后定会来找陛下您求情。到时候您就对皇后说,只要文琨他能亲自进京请罪,便保留他的爵位,文家上下不受牵连。今后,让他就在家中安心养老,把军权交给他的儿子文龙,然后请回罗劲,做文龙的副将。接下来,就看文琨如何选择了。”
大家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皇帝也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