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怪李牧多想,经过吕三癞事件,他得多长点心眼。
此时外边云层厚重,遮住了一弯残月,屋外一片乌漆嘛黑,很是寂静,能听到秋虫蛰鸣。
两个人在一处垛草下蹲着,口中叼着茅草,咬碎了草根,啐了两口唾沫。
“哥,待会儿小心点,莫把那李牧给惊醒了。”
一生没做过坏事的石老大,手心出汗,却攥紧了锤子。
他是淇水镇的石匠,臂膀有十足的力气,此时却觉得锤子有千斤重量。
“待会儿往那李牡的脑袋上一敲,让他晕过去就成。”
“敲死人了咋办?”
石二郞舔了舔干裂的嘴皮。
他心中也是胆颤,可那七八十两的银子,着实吊人胃口。
足够在这淇水镇买块地、盖房子,娶老婆尝尝女人滋味。
“敲死他了,就算他运气不好。”
心意已定,石二郞恶狠狠的说道,自古心不狠不成事。
“啊?出了人命,官府不会放过咱们的。”
石老大慌张,这老实的汉子说话结巴起来。
“怕个甚,那恶霸吕三癞死在娘娘窝,分明就是被射死,可曾见过官吏查案子。
哼哼。
不光案子没查,吕三癞的田产、铺子,还有那个娇嫩婆娘,不都让官吏夺走了!”
石二郞的语气愈发的冷,站起身示意大哥跟上。
“大哥素来没主见,当个石匠有个啥活头,真亏了那一把子好力气。”
与大哥相比,石二郞像是个瘦猴子,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
石老大犹豫再三,也便跟着弟弟往前走了。
推开门,石老大蹑步,心中早就慌张无比,走到床前没分辨是否有人,铁锤便砸了下去。
那力道却甚是刚猛,直戳戳的在泥炕上砸出个大洞。
若是换成人头,怕是像西瓜被开了瓢,此时红的白的一起流出,汁水四溢了。
“得手了?!”
石二郞紧随其后。
“床~床上没人。”
石老大弱弱的回答道。
“日怪,这大半夜的,人跑哪里去了?”
“爷爷在此!”
李牧从门边上的墙角旮旯猛地站起了身,提着柴刀,一刀便砍向了石老二的臂膀。
咔嚓一声,却是骨头碎掉,他这一刀,用的是刀背。
倘若人死在屋子里,不好毁尸灭迹。
石二郞惨叫一声,刺破黑夜宁静,附近的狗呀鸡呀都叫唤起来。
厚云移走,露出弯月,此时洒下月光,透过门窗,正好打在李牧的半边侧脸上。
石家老大望着李牧的平静冷漠的眼,彻彻底底慌了神,铁锤落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废物,大哥你锤他啊,他一个瘦弱猎户,哪有你的力气大。”
石家老二恨恨。
只觉得自家大哥忒过软弱,若是鼓起胆量跟李牧做过一场,还不知道鹿死谁手。
“真他妈聒噪。”
李牧又一刀背砍在石二郞的腿上,直接将其膝盖骨剁的粉碎。
“当老子好欺负是吧,下次再让老子看见,定杀了你们两个。”
石二郞一声惨叫,直接昏死了过去,李牧狠狠在石家大郎身上踹了几脚,将其跺出门去。
又将石二郎一脚踹出。
“滚!”
石老大得了条命,抱住石老二便跑了。
李牧掣着弓箭,想了半天是否跟在后边,最终还是将弓箭放下。
“这石老大是个憨厚的,印象里前身病时,还曾接济过粮食。
但那石老二却是个坏的流脓的贱种,平日里跟着吕三癞厮混,偷鸡摸狗没少做。”
李牧叹了口气。
这种世道,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
那石大郎曾做好人,今朝却拿着锤子要他的命。
“这世道是个大染缸,洁白的人投进去,出来也会是个黑的啊。”
……
大清早,淇水镇却像是水烧开了锅,鸡飞狗跳,一阵阵的哭嚎。
今个儿收税。
自从大乾朝一条鞭法执行后,偌大的王朝收税,只收白银,这可是苦了一众百姓。
原本镇上的人,还可以用粮食、布匹等缴纳赋税。
现在倒好,粮食不收,粮价下跌,换成白银百姓们多了许多亏损。
“难、难、难啊。”
李牧坐在门口扒拉饭,芒狸肉白米饭,甚是舒服。
他倒是不用担心,就算连死去的爹也得交税,一两半的银子他也早攒够了。
只是看着税吏蛮横入门的场景,心中还是多有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