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西面城墙的都隆,他选择的是完全无视井栏的攻击,所有人一律不得回击,必须把注意力放在城楼之下。
而负责东面城墙的吉分,他却是让人全力攻击井栏,甚至放弃了攻击城楼之下的敌人。
这三种方式谈不上优劣,不过三种不同的选择,明明白白得展示了三人的性格。
守将的选择传到摩牟的耳朵里,他沉吟了片刻,做出了主攻西面的准备!
在摩牟的分析里,正面的天格尔最难攻克,这个女人能够随机应变,如果想要强攻她,就需要应付无数种可能,如果是他亲自带队,或许不害怕,但他的手下,却不能让他放心。
负责东面的吉分,完全不顾地面部队,这说明他手里兵力充足,即使敌人攻上城墙,他也不担心。
唯有西面的家伙,他十分害怕地面部队靠近城墙,也许是他的部队最弱,又或者是他的兵力不足,还有可能是指挥官贪生怕死,但总之,敌人怕什么,摩牟就需要攻击什么,因为这些是敌人的弱点。
摩牟的分析不无道理,不过城墙上的指挥官,明面上是都隆,可实际上是陈宇。
作为一个完全不懂兵法,但脑子里又存着一些现代军事知识的契约者,陈宇不像其他将领,他只关心那种选择的收益最大,他甚至没有思考其他的方面。
井栏的高度超过城墙,射击他们的难度远大于射击城墙下面的敌人,消耗地体力也多得多,而且守军的目的是阻止敌人入城,攻击地面部队的收益是最大的。
陈宇自己也没想到,这种看重收益的选择,反而被敌人认为是怕死,甚至选择了这面城墙作为主攻面。
在看不见的位置,有数股部队开始向西面部队注入,这些乔装成匈奴人的虎豹骑,开始混入地面部队,接近城墙。
城墙之下的状况极为惨烈,天上是不长眼睛的箭雨,地下是易燃的干草,时而有火箭射中壕沟,将整条壕沟引燃,壕沟旁边工作的士兵也被烧成火人。
但单于军的士兵素质很高,他们并没有因为同伴的死亡而溃逃,反而是快有人上前扑灭火势,然后开始快速填埋壕沟。
陈宇在开了几弓之后,就不再出现在城墙旁边,虽然身处任务世界,这又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但是他依然选择避开这种单方面的tusha,那些匈奴士兵之中,也有厌恶杀戮的人,但为了家园他们没有选择,不过陈宇不同,他是有选择的。
他可以心无顾忌地杀死敌人,甚至可以为了自己的生命杀死挡路者或者任务目标,但他绝不是一个沉浸于杀戮之中的人。
“这不是我的战争,我也应该减少与这个世界的连系。”他自己在心中说服自己道:“虽然有许多反叛军可能因为他的退出而死亡,但那就是他们原本的命运,与我这个强大的旁观者并无关系。”
他的内心,似乎正在产生一种奇异的变化,他感觉自己好像正在逐渐地升华,两方匈奴人的战斗,就好像是两窝蚂蚁的战斗,他作为一个旁观者,心中的波动已经逐渐平息。
“或许,上天就是用这种角度看待世人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也许正因为天地处在一个中立的旁观者态度,所以看待万物才会是这样的态度。”
陈宇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有些类似秽炎,但又比秽炎温和得多。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正在他奇怪的时候,他的眼前浮现出无数光怪陆离的图案。
这些图案瞬息万变,流光溢彩,陈宇竭尽全力分辨,才发现,它们竟然是被加速了无数倍的,其他人的记忆。
准确的说,是陈宇浏览过的,其他人的记忆片段。
陈宇观察过成百上千的人,了解过无数种人生,有天生贵胄,也有社会底层,这些人的记忆,他们的人生,此时在陈宇的眼前,急速闪现。
陈宇看着这些人的经历,突然明白了一丝命运意思。
命运是什么?命运是可以决定人一生走向的奇妙运势。
这是一个极为复杂的东西,它听起来玄而又玄,实际上却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它是由社会、家庭、教育、个人的观念,以及面对机会时的选择而决定的。
追根溯源,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在他自己以及其他人的影响下,产生变化的,如果说其中的某个节点出现变化,这个人的命运也就会随之变化。
他隐约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胸口的火焰一下子变得更加剧烈了,瞬息之间扩散到他的全身,陈宇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熔炉之中,承受着四面八方高温的炙烤。
陈宇忍耐力极为强韧,竟然生生忍住了这种极端的痛苦,他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因何而发生,但是他知道这只是他自己产生的幻觉。
终于,温度和痛楚达到了顶峰,随后开始逐渐回落,陈宇感觉火焰汇聚成一团,聚集在他的胸口。
“这是?”
陈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那里是火焰藏身的地方,这时候,他发觉自己的身体素质,似乎开始逐渐的衰弱,十余个呼吸之间,就从从原本的人体巅峰,平均下跌了一个属性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自己身体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眼下,他也没有更多的功夫顾忌这些,因为就在他领悟命运的时候,单于军已经完成了云梯的架设,六座云梯,开始同时向城墙上输送敌人。
“都隆,怎么回事!”陈宇传音喝问道。
“大人,您没事了?”都隆反问道。
“我怎么了?”陈宇脱口而出,但他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都隆恐怕没法回答。
“没有,只是你刚才一直在发呆,而且,我当时感觉你处在某种重要时刻,所以没敢打扰你。”都隆的传音之中,带着一丝敬畏和谄媚。
陈宇皱了皱眉头,看现在的局势,距离他从城墙上撤下,可能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时辰,虽然他来不及思考自己的问题,立刻要释放出自己的心念之力。
然而心念之力却根本无法外放,它们似乎已经被自己身体里的某个存在完全征调,就算他这个主人,也无法调动分毫。
“麻烦了!偏在这种关键时刻!”陈宇暗骂了一句。
他知道抱怨于事无补,所以抄起身边的长刀,冲到城楼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