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儿醒来时,大脑里传来炸裂的疼痛,周围静悄悄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才想起昨晚的香艳光景。
他转过身去,想将小倩再次搂入怀里,以重复昨夜的故事。
可是,他的手却揽了个空。
他在不安中睁开了眼睛,如同手臂所感知的那样,他身旁已没有了小倩光滑冷腻的胴体。
被窝里还留有暧昧的余香。
小倩留下的香味与小龙女不同,如果小龙女的香味是丁香混合着玫瑰,那么聂小倩留下的香味便是幽兰混合着牡丹,期间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这种腥味在林风儿的感受中,是极其好闻的,闻着闻着就会陷入幻想,进而血脉膨胀……
他很失落,也不安。
小倩到底去哪里了呢?
……
他直立起腰身,在黑山堡的天窗里洒下的微光的映照下,他依稀看见金色大床两边正立着两个黑黑的人影。
他又揉了揉眼皮,这才看清,分立在床两侧的人影竟是无头人影:一个是失去头颅的黑山老妖,一个是失去头颅的树姥姥。
乌黑的气管从它们的断颈处耷拉了出来,像两条不安分的蛇,在幽暗的空气中微微摆动。
林风儿不耐烦地看了它们两眼,便要去找自己七零八落的衣服。
“别他妈缠着我!”他冷冷地说。
事实上,在他无眼具身视角的映照下,他并没有感受到它们身体里的杀气与恶意,因此断定它们不是来寻仇的。
他总觉他俩现在的状态与那天他所感知到的尤仝哒呲的状态类似——没有杀气与敌意,摇摇欲坠的身体还残留着一丝生气。
没错,它俩都是所谓的“残秽”!
“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林风儿穿好衣服后,抛下这么一句话。
“我们就是你呀!”从那黑山老妖和小倩的姥姥的无头尸身里冒出这么一个结论。
那声音似乎是从它们腹部传出来的。
“但我不是你们!”
“这并不重要!”
“哦?”
“你一定要救她们啊!”那两具无头尸身哽咽着说。
“她们?她们是谁?”
“虞美人!”
“她们是虞美人?”
“是的!”
“虞美人又是谁?”
“虞美人是小龙女、烟花倩女、林黛玉……”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这两具无头肉身突然瘫倒在他床前,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化作了一滩血水。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腥味,冲淡了小倩留下的幽香。
………………………………
尤仝哒呲的残污也让我去救她们。
现在,它俩的残秽也让我去救她们。
而她们正是小龙女、烟花倩女、林黛玉……
也许还有其他女子,她们都叫虞美人,或者被统称为虞美人。
可虞美人又是什么意思呢?是一种职业,还是一个尊称?
又该去哪里救她们呢?
……………………
林风儿带着这些疑惑,离开了死寂的黑山堡。
他继续往南走。
虽然聂小倩告诉他北边才是生路,可他偏要往南走,因为他在南边闻到了她留下的暗香——让他沉醉和着迷的肉体的暗香。
他走着走着,愈发觉得那黑色太阳越来越明亮,就仿佛它中心的那个黑洞即将散去。
又不知走了多久,他抵达了一座热闹的城镇前。
那会儿正是清晨,天空中飘起了大雪。
他能够看到天上的云层,灰白灰白的,积得很厚。
在白雪的映照下,世界正变得一片光亮和清明,就仿佛那黑色太阳已经消失了,或者变成了真正的太阳,只不过此刻恰好被云层与雾气遮住了而已。
他进入了这座繁华热闹的城镇里,甚至都没有留意城镇的名字。
街上人来人往,喧闹异常。
他们不都说世间所有男人都死了吗?
为何在这座城市里还能看到男人呢?
………………
没有人留意到他,在其他人眼里,他也不过是一个与其他人一样的普通行人。
这世界突然的明亮晃得他有些眼晕,他在恍惚中拐入了一个巷子里。
这个巷子很安静,一边是白色高墙,像似大户人家的院墙,另一边也是白色高墙,估计也是大户人家的院墙。
大户人家和大户人家都是挨着的。
他在巷子里走着,这个巷子总体上还是很安静的,他几乎能够听到雪落下的声音。
偶尔有几个衣衫破烂的乞丐从他身旁经过,差点勾起了他的杀欲。
除了乞丐,也有赶车的力夫、全身上下都捂得很严实的妇人、甚至穿着官服的公差。
各式各样的人,男男女女,高矮胖瘦、富裕或平穷、高贵或低贱——错落有致的他们,是那么美好,好想没有理由地杀死他们啊!
“唉,我果真不能待在人多的地方,内心的杀欲正慢慢泛起,犹如玻璃瓶底的渣滓……”
蓦然间,一幅奇怪的景象映入了林风儿眼帘。
在风雪中,她依稀看见了一个吊着的女孩。
没错,是吊着的女孩!
她穿着红衣服红裤子,双手被大拇指粗的绳索绑在一起,另一端则系在了从院子里伸出的槐树枝上。
凌冽寒风吹过,她微微眯着眼睛,鼓鼓的小脸蛋发白发紫。
她看上去约莫十二三岁,像一株还没来及绽放就即将凋零的红梅。
林风儿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在无眼具身视角的映射下,他还能感受到她的呼吸以及身体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