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轻笑一声,揶揄道:“口气倒是不小,且看你能迈出几步。”话完,他向着房大富挥了挥手,示意他上前。
房大富毕竟多年管家,当然懂黄巢的意思,他欠身一礼,答道:“遵命。”随即抽剑而出,至乐川面前,拱手言道:“乐兄弟,抱歉了,请赐教。”
乐川不答,仅将手中长剑轻摇数下,试试剑身轻重。
房大富心道:“乐川乃家主亲自点名拉拢之人,家主如今要我出招,不过是想试探他底细,我尽管被他败了便可,两边都不得罪。”于是,他凝神聚气,剑指乐川,轻喝一声“请”,剑光如练,径取乐川右肩。
岂料乐川不守反攻,剑走刀式,挥出“惊魂刀”,后发先至,快捷异常。
房大富料想乐川武功才有小成,万不及自己一二,胜券在握,暗藏后招。怎知长剑在乐川手里灵动如羽,随意出招,竟逼得他收手格挡,后招更是使不出来。
当即“铮”一声响,乐川剑身掠过,“落英式”顺势而出,又扫房大富下盘,一招未止,一招又至,绵绵如雨。
房大富先出的手,却被乐川两招迫得手忙脚乱,原本想放他一马,不出全力,结果他不明自己用心良苦,不禁恼怒大喝:“岂有此理!”腾空而起,欲避落英之势,举剑朝乐川头顶劈落。
此举正中乐川下怀,他点出三剑刺向房大富面门,房大富劈剑势又再落空,被迫后仰躲避。“咚”一声,已被乐川踢中小腹,一声闷哼,跌倒在地。
见房大富如此狼狈,黄巢不怒反笑道:“好,好刀法!以剑挥刀,还是差点意思,拿把刀来!”话音未落,身边家丁已递上佩刀,黄巢接过,随手抛给乐川,口中道:“接住。”
乐川左手接过刀,右手拉出,刀身瞬息间充满真气,风声呼啸,刀势如猛虎下山,直扑房大富。房大富横剑抵挡,顿时火花飞溅,声响如潮。
火花如雨落尽,房大富惊愕不已,额头汗水涔涔,手中之剑很是轻盈,抬头看去,长剑已断为两截。
房大富震惊不已,心想乐川已无需他让招,就算自己全力以赴,结局亦是败北。他无奈丢下剑柄,苦笑言道:“我房大富原以为丹凤铁剑门天下无敌,岂料今日竟被一小辈四刀大败,房某今日方知天外有天,心服口服。”说罢,对乐川一礼,侧身让开。
黄巢鼓掌而笑:“好!茅山白发妖,名不虚传!府中有你,实乃蓬荜生辉!来人,拿两杯好酒来,我要与乐兄弟畅饮一番!”
说罢,他身后走来家丁端着一块酒盘,盘中两杯黄酒,黄巢端起一杯后,家丁走到乐川面前,说道:“少侠,请用酒。”
黄巢举杯相邀:“我一生最敬佩江湖侠客,肆意恩仇,逍遥自在。可惜,黄某生于商贾之家,无此荣幸。特邀诸位至府中,听听众兄弟讲下江湖传奇,让黄某领略一番江湖快意。乐兄弟,你快人快语,江湖气十足,黄某甚是欣赏,请满饮此杯,之后,黄某陪你再决高下。”言讫,一饮而尽。
乐川仅是目光一瞥盘中酒杯,淡然言道:“虚情假意,此酒不饮。”
黄巢伸手又接过家丁递上的酒杯,仰头大笑:“实言相告,乐兄弟或许不知,黄某家中遭遇变故,非至不得已,不会让舍妹出嫁,只是她固执不化,我们也实属无奈。日后有机会,定当向乐兄弟详细解释,来,黄某再敬乐兄弟一杯。”说罢,又是一次干杯。
乐川说道:“家族有难,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娘子来承担,家中的男人,难不成全是窝囊?你当亲生小妹如猪狗家禽一般,扔到别的家里,难不成把她嫁出去,家族变故便不生了?”
黄巢笑答:“她在裴家,有专人侍奉,生活无忧,比在黄家好上许多,有何不可?”
乐川应道:“纵使是极乐世界,也得问问她愿不愿意!”提刀挥起阵阵罡风,以流星赶月之势欺至黄巢身前。
黄巢抛下酒杯,轻飘飘说道:“来得好。”挥其手中之扇,七八次翻动间,便将乐川的“月影刀势”化解于无形。
乐川身形为首,横刀乱舞,清澜刀法随意施展,“寒雨归燕”、“封心沉情”、“惊魂断梦”随着刀光闪动徐徐而来,迫得黄巢无暇开口叫好,不得不屏气凝神,用扇子封死横刀攻势。
黄巢大喝一声,手中折扇飞舞,形状诡异莫测,随手一抛,扇子踪影消失在他身后,衣袂无风而动,向乐川攻来,拳走左路,指拿右道,分攻乐川双肋。
以空手拳指对刀客,若不是艺高人胆大,便是故意露出破绽,乐川心中一凛,料其必有诡计,横刀一转,收入鞘中,右手凝力,使出真邪八诀遮字诀二重“阳魂灭”,直取黄巢左拳。
黄巢左拳不自觉朝乐川掌中挥去,随之越近,阴风阵阵,寒气逼人,黄巢吃惊,又以右手三指拿乐川右手,被他右手反擒。
乐川左手攒劲,以刀鞘横击黄巢小腹。
黄巢哈哈大笑,使出“金刚脱环”,脚尖蹬开刀鞘,翻身至一丈之外,折扇不知何时已飞回他手中,笑道:“茅山白发妖,武功果然邪门,好武功,好身手!”
乐川右手轻抚刀柄,身姿微倾,蓄势待发,淡然道:“金刚脱环,你还学过少林的武功。”
这招“金刚脱环”大有来头,乃前朝淳青和尚拍水碧波功演化而来,黄巢不知受哪位高人的指点学得此招,方才双手被乐川所困,若是吃下一记刀鞘重击,恐怕难以再起,不到情急不轻易用出这招。
黄巢呵呵笑道:“哼,再试一下我这招如何?”扇面半掩其容,随手将扇子挥向乐川,如流云飘散,竟似有灵性,直取乐川面门。
乐川拔刀将其挑飞,黄巢猛地抽出身后家丁佩刀,朝乐川疾挥。
乐川轻轻吐出一口气,刀身顿时蒸腾起滚热的白雾,以刀鞘巧妙格挡黄巢的刀锋,同时,“月影式”如梦似幻,一招既出,待黄巢稳住身形,乐川已在五丈之外。
黄巢摸着胸口涔涔渗出的鲜血,大笑道:“妖刀配魔功,难怪他们称你作妖,精彩,精彩!”说罢,喘着大气缓缓坐下。
乐川回身,牵起呆若木鸡的黄若麟,说道:“走。”
黄若麟说道:“乐...乐川,乐川!”
乐川回头喃喃说道:“别怕,我这就带你下江南。”
黄若麟很是急切说道:“手,你的手。”
乐川看向自己手心,已然发黑,方才与黄巢空手对的那几招,已经万般小心,可还是着了他的道,忙说道:“没事,先出了黄府再说。”话才说完,眼皮已如挂上千斤重担,只听得黄若麟哭腔喊着自己名字,倒在了雪地上。
“乐川。”顾慕叫道。
“师姐,我可算找着你,这般的装扮,难道是要登台献艺不成?”乐川笑道。
顾慕笑道:“妾身这身蝶花衣裳,可好看?”说着,还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衣袂飘飘。
乐川说道:“在师弟面前也用敬语,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顾慕说道:“乐川,你这般没心眼,在江湖上可得小心,要是被人给害死,可见不着妾身了,快跟妾身上来吧。”说着,递给他一把两刃三叉戟。
三叉戟轻若无物,乐川实在不知师姐为何要给他这东西。恍惚之际,师姐下来牵起他手,拉他上台,嬉笑道:“你不上来一同唱戏,傻站着作甚?”
乐川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身着铠甲,脚蹬战靴,俨然一副将军模样,师姐手里握着红拂尘,这出戏,唱的大概是《红拂女与李靖》,听倒是爱听,可要是唱,乐川实在是为难,只得看着台下观众愣神。
台下观众担忧地叫他:“喂!白毛妖怪!你醒一醒!”
乐川睁开双眼,西域女子正用力摇晃他肩膀。
他猛地坐起,二人于一座破庙之内,自己不知昏睡过去几日,此时已是傍晚,乌云遮夕阳,门外寒风刺骨,拍得破庙瓦砾叮当声响。
乐川问道:“这是哪里?”
西域女子手扶太阳穴说道:“妾身也是才醒过来不久,不知这是何处。”
乐川走到庙外,匾额上写着“扈通院”三字,光秃秃的大树下蒲团甚多,这座小庙以前定有许多和尚,会昌年灭佛重道,他们都被赶到别处,如今就剩个残破不堪的庙宇。
西域女子双手抱肩跟着出来,随行间轻启朱唇:“妾身吐‘枯叶针’时,可没对着你,你却怎么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