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铜鞮侯府的时候,晚宴尚未结束。
我脚步虚浮,胃里不断地翻滚,不知道吐了多少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我摸了摸腰间的香包,还在。
那是三年前墨年在牢狱之中摘下来,还给我的。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我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
这是墨年身边的东西,我的私心,是想保留着那一点点的回忆。
回家后,我又吐了好几次才爬上了床。
房间里寂静无比。
母亲应该睡下了吧。
我轻手轻脚的走到母亲的床前,伸手一探,发现母亲的额头很烫。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母亲脸色有些惨白,虚弱的呻吟着,“没事,快去睡吧”。
“怎么会没事,已经这么烫了,我这就去请大夫……”
大雨滂沱的深夜,我深一脚浅一脚的朝镇上的医馆跑去。
连续敲了几家的门,没有人愿意出诊。
“求您了,求您了,去看看我娘亲吧?”我央求着。
咣的一声,门板合上的声音。
雨水、泪水混杂在一起,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无助的站在街上,欲哭无泪,寻找着下一家医馆,继续敲门,继续恳求……,继续被拒绝。
一辆马车从我身边疾驰而过,我本能的抬手遮挡,溅了我一身的水和泥泞。
马车停了下来。
朱十三欲言又止,“将军,有个姑娘,好像在敲医馆的门,我们要不要帮个忙……”
车里的墨年闭着眼睛,没有一点情绪。
陆与之看了一眼墨年,说道,“十三,你是不是善心泛滥了。”
朱十三叹了口气,“驾”,马车很快又离开了。
三年了,从他锒铛入狱的那刻开始,善良?早已被他的恨意淹没。
我接着敲医馆的门,门开了,“是你?”我有些惊讶,是从前经常去丞相府的桓大夫。看见我,他也有些吃惊。
大概是没想到,堂堂丞相府的千金大小姐会落魄到这种地步吧。
听完我的话,他二话未说就拉着我上了马车。
诸葛墨年下意识的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应该是错觉吧,这么大的雨,怎么会是相府的千金大小姐呢?
他垂眸,眼底的情绪久久难以平复。
如今的他们,再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早已……形同陌路。
……
深夜的茅草屋,
灯火摇曳。
我一边看着桓大夫给娘亲号脉,一边絮絮叨叨的念叨着,“拜托了!”
桓大夫收了手,安慰道,“没事,不是什么大病,只要安心调养,我给你开几副药。”
听他这么说,我忽然卸了力。
我害怕,我在这世上活着的唯一支柱就只剩母亲。
我有些难堪的说道,“我……我的钱可能不够……”
他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没关系,你看着给。”
我微怔的看着他,一时有些恍惚。
“怎么?不需要?”他笑着问我。
“谢谢你。”我回道。
“如果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桓大夫说道。
我知道桓大夫的意思。
可我已不是丞相府的千金大小姐,报答不了他的恩情。
只能尽可能的不去找他。不给他添麻烦,毕竟,上官丞相是罪臣,作为他的女儿,与谁交往过密,都会引起皇帝的不满。
桓大夫走了。
母亲的神色稍有好转,她忽然拉着我的手说道,“瑾儿,他喜欢你。”
我没有回话。
母亲又说道,“你还在想着墨年吧?那孩子,是我们对不起他。”
我垂了眼眸,说道,“没有,我早都忘记他了。”
母亲说道,“瑾儿,娘亲希望你能重新开始,能开心一些。”
我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墨年的样貌,他骑在高大的白马上,穿着白色的甲胄,一脸冷厉的杀意看着我。他说,“上官瑾儿,我恨你!你有什么资格委屈?!”
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