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花径不曾缘客扫，
落日余晖去心灰。
说来也是奇怪，那天我发作之后老爷一直也没找过我。就像没事儿人一样，大少爷也是成天早出晚归，见到我也就像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好像白玛少爷亲事这件事儿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要不是我看到折起来的信件我还真的会认为那次争吵子是我做的一场梦...
那天的事儿夫人应该也是听说了我隔天就去找老爷摊牌的事儿吧，可是她在我面前却是只字未提。这点到是令我很是意外，大家葫芦里都装着什么药啊。这份假意又诡异的安宁一直持续到一周后的一天下午。
“小姐，夫人请您过去用茶。”
夫人房里的丫头站在我房门外。
“好的，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过去。”
丫鬟退出去以后卓玛才走进来。看着夫人的丫鬟走远了才小声的说道：
“小姐，我听说夫人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说是一直呆在房里，吃饭都是下人送进去的。今天夫人怎么兴致这么好突然请你去喝茶。会不会是拗不过老爷，跟你提那件事儿...”
我猜卓玛说的是与白玛少爷定亲的事儿吧。
“我也不知道，先去看看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毕竟夫人这些年待我恩重如山。这些天我赌气也没去请安，说来也是不该如此的。快帮我梳洗吧。”
“哦呀。”卓玛应声过来帮我梳头。
辗转到三楼天台，只见夫人一个人在茶桌前喝茶，下人远远的站在楼梯口的位置。看来夫人是想单独跟我叙叙旧，我示意卓玛不用跟过来。她知趣的退下。我径直走到茶台前。夫人见我到来，示意我坐下，烫了杯给我斟了碗茶，也不说话。桌上放着一个椭圆形荥经黑砂的茶罐子，红色绵纸上娟秀灵力的写着‘蒙顶黄芽’四个大字，想必是夫人收茶叶以后自己篆写的茶叶标签。今天这天气喝黄芽茶到也不错，夫人在品茗论茶方面的造诣真是无人能敌。
我都坐了一会儿了，不见夫人说话，只是给我温杯，倒茶。茶过三巡。我还是忍不住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咳~古诗句里说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咱们这也算的是‘旧时御前贡品茶，飞入寻常百姓家’了罢。”
说完我就后悔了...好干瘪的词句，这下子气氛更加的尴尬了。我这个猪脑子。夫人似乎并未在意我刚才说的这句完全不押韵也没有水平的词句。
“喝茶的时候要静心，心无旁骛。茶道的目的不是为了饮茶止渴，也不是为了鉴别茶质的优劣。而是通过复杂的程序和仪式，达到追求幽静，陶冶情操，培养人的审美观和道德观念。这蒙顶山的黄芽茶，外形扁直，芽条匀整，色泽嫩黄，芽毫显露，甜香浓郁，汤色黄亮透碧，滋味鲜醇回甘，叶底全芽嫩黄。实是极品中的上品茶，听说当年李思思最爱饮此茶，每年宋徽宗都让上清峰甘露寺里的和尚单独给李思思炒制一些，快马送到京城。”
说罢，只见夫人伸出纤纤玉指，单手提起炭炉上的馨兰铁壶，左手轻轻扶住壶盖，一招悬壶高冲，高提铁壶，让壶水直泻而下，接着利用手腕的力量，上下提拉注水，反复三次，让茶叶在水中翻动。这一冲泡手法我知道，雅称‘凤凰三点头’。记得夫人曾说过‘凤凰三点头不仅为了更好的冲泡茶叶，还有为了显示冲泡者的姿态优美，更是中国传统礼仪的体现。三点头像是同饮茶的人鞠躬行礼，是对人表示敬意，最重要的是表达了对茶的敬意。’被泉水滋润的茶芽瞬间迸发出一股清幽的香味，随着蒸腾起来的热气拂面而来。酒满茶半，夫人将七分满的茶盏递到我面前。我赶紧伸出右手食指与无名指在桌上轻轻叩两下，以示感谢。收回杯子后，夫人才开口道，
“锦遥啊，德仁府跟咱们提亲这件事儿我是真的不知道。”
没想到夫人就这样开门见山的说了出来，我一时语噻，其实我后来想想夫人应该也是不知情的，夫人养了我这么多年，待我如何别人不知，我又怎会不知。明知我不愿意定时不会为难，何况若是知情，定时一早就告诉我了。
“夫人，我是信你的。那天锦遥是气晕了头。希望您不要往心里去。锦遥以茶代酒给您赔礼。”
“哪有这么严重？你可是我的心头肉，我生谁的气也不会生你的气。这么说来，那天我也很意外，在康定做了这么大的决定老爷也没跟我说。这么久了我一直都都跟老爷赌气。我也是不知道怎么来跟你说这事儿，怕你怨我。”
我静默不语，实在是羞愧的很，不知道怎么样接下夫人的话。
“德仁府是康定一带的大土司，在西藏的政界也有本家的亲戚。家里还出过活佛。也算的是整个藏地能说的起话的大家族。”
夫人缓缓伸出兰花玉指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茶，见我不说话继续道：
“你还记得么？起先咱们第一次在德仁府的时候德仁夫人一个劲儿的问你多大啦、是否许配人家等等，我猜想她估计是看上你了。当然也看出白玛少爷对你有心。我当时还想着，这儿子喜欢你，父母也喜欢你。家境又不错，你要是能嫁到这样的家庭也挺好。至少你不会吃苦受累。哎~~~锦遥啊，你虽然不是我亲身的孩儿，可是我这么多年待你与亲生的孩子并无两样。这天下间那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不要吃苦受累啊。所以我才同意让你那天跟白玛少爷单独出去玩。”
“这事儿我到是还记得。可是，后来您问我的时候我说了我对白玛少爷并无一丁点儿的男女之情，我待他犹如兄长一般。”我道。
“我知道啊，所以后来我也没再过问。只只是经常看见白玛少爷过来陪你下棋喝茶。我当时也没往深处想，只当是小年轻追求女孩子的套路罢了。哪知道这背后还有这么一件暗地里的阴谋。”
夫人说完无奈的笑笑。
“那.....老爷现在是怎么决定的。或者说，‘大家现在是怎么决定这件事情的’毕竟老爷已经私下收了订礼。”
我试探的说道。
“这个我也不知，真的，锦遥。我这些天也没有见过老爷。最近几日阴雨绵绵，风湿又犯了，所以一直在房间躺着，今天身子骨好些了才出来晒晒太阳喝喝茶。”
想来夫人毕竟也是个妇道人家。像这样大的事情她估计也是没办法决定的吧。夫人虽然是这家的女主人，但是很多大的事情她也没办法插手。尤其是我这件事。当年捡我回来的时候她为了留下我跟老爷闹了许久。夫人这些年一直希望我能记起过去的事，能寻找到我的家人，可是这些年我的记忆除了那个梦境其他的一点点都想不起来。夫人也曾画了我身上玉佩的模样去找人打听一直也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