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遥远鸡鸣,打破了河源村一夜的沉寂。
路口一颗老槐树下。
两名老人抽着草烟,看向村长安永盛家的方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老魏,你走南闯北,见识比我多,安村长家里的那一队人,你可认出来?”
年过半百的魏垠眯着老眼,吧嗒着烟杆,打开了话匣子。
“嘿,老孙,你这算问对人了,我还真能看出个大概!”
“快说说!”
“见过那个貌美姑娘吗?我可打赌,整个镇子都找不到第二个!”
“镇上最美之人...莫不是首富商北之女,商徵?!”
孙老二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商老爷啊,来咱村子作甚?”
活了这么久,商北的名头他可是如雷贯耳。
“谁知道呢。”
魏垠敲了敲烟杆,目光有些许贪婪,怅然说道:“要是那姑娘成为咱家孙媳妇儿就好了...”
这话一出来,孙老二倒吸一口气,一下子差点将一杆烟抽完。
“老魏,你说什么糊涂话呢!”
“要是让其他人听见,你...”
“你...你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而且,你不是买了个孙媳妇吗!”
他们这些村夫,和商北根本不是同一层次的人,哪敢这般胡言。
半截身子入土的魏垠不害怕这些,一辈子委屈惯了,老了不得随性随性?
他鼻子一抽,不屑道:“孙媳妇?”
“跑啦!”
“跑了?”
“倒有些可惜,花了不少银子嘞~”
这话题有些敏感,孙老二了解现状后,也不想多聊,将话题一转,嘿嘿一笑。
“坡下那吴权,倒也是精力充沛,嚯嚯了半个月,现在还是龙精虎猛的。”
“昨晚他从徐寡妇家出来,可有不少人看见。”
“年轻人,火气就是大,都不知道节制节制。”
食色性也,孙老二突然有些羡慕。
“还有岸边那两块木牌,也不知道上面是什么鬼画符。”
“还水鬼?”
“嘿,老头子我在村子里呆了六十多年,就没听过什么水鬼!”
听完孙老二的唠叨,魏垠也活泛起来。
“假的,真不了一点儿!”
“老头子我昨晚去碧流河洗了脚,没有半点动静。”
“我看就是吴权那小子糊涂了,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而且,就算有水鬼,这两块破木牌就能挡住?”
“神鬼本无凭,一切皆自取!”
说着,魏垠起身,走到路边,一脚将一块天水符木牌踢到河里。
这些话再加上踢木牌的动作,倒是让一旁的孙老二看出些不对劲。
自取归自取。
怎的这魏老头看起来的有些生气呢?
也罢,既然生气,便再换一个话题。
孙老二眼珠一转,问道:“老魏,我记得你家只有一个匠籍名额。”
“你那小孙子,可有打算?”
“我有内幕消息,多不过半年,待这灵砂矿采尽,咱村子就会和河湾村合并,成为一个中村呢!”
朝廷治下,村有上、中、下三等,人分匠、农、学、商在内的多种籍等。
河源村,是为下村。
因有灵砂矿,村民可以褪去农籍,成为匠人,拥有匠籍身份。
匠籍者,可嫡传,可免除赋税徭役。
除了月俸三钱银子外,家中大口,每月供给二斗五升米,家中小口,每月供给一斗五升米,另每户每月可得盐一斤。
工作劳累,所得却异常丰厚。
当了一辈子匠人,此中利害,已经退休的魏垠可是清楚的很。
魏垠瞥了眼吴权家的方向,哈哈笑道:“哈哈哈,不就是一个匠籍嘛,放心,这点小问题难不住老头子我!”
吴权,自然也拥有匠籍身份。
两人闲聊时,娇美的澹台诗扭着身子,从徐寡妇家欢喜离开。
从徐寡妇口中,她打听到一个消息。
那就是,吴权手中又多了几两银子。
不对。
是自己手中,又将会多几两银子...
待澹台诗走到魏垠和孙老二旁边,魏垠目不转睛,笑眯眯的打量着她,从上而下,从里到外,全然没有半分掩饰。
但澹台诗清楚,这两名老汉不过是难举之人,多让他俩看看也无妨。
毕竟,一直活在村中的老人,她可半点不敢得罪。
河源村以前匪患横行,村中老人,多是山贼出身。
眼下虽有朝廷压制,但暗地里,谁又能看得明白谁呢?
两男一女,并非同一世界人。
澹台诗只想好好活着,多存点钱往镇子里迁。
河源村的人,于她而言,只是过客罢了。
魏垠见澹台诗目无长辈,有些怒意,嘲讽道:“小娘子,怎么,老子为你某了一个出路,你将吴权一家的积蓄赚了,现在却不知道感谢感谢我?”
澹台诗眼神中闪过慌乱。
前往吴家陪侍,确实是魏垠透露的消息。
于是,她慌忙转身,委身一拜,娇声道:“妾身谢过魏老爷子...”
小姑娘而已,孙老二觉着逗她没意思,便摆了摆手让她离开。
魏垠并没有阻止老兄弟的行为,只是在澹台诗走远后,他厌恶似的说了句:“都说西风瘦马,这妓也不知吃了啥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