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杨典风干的?”
听到这里,江漓插了一句话。
杨槐的嘴唇嚅动了几下,艰难地摇了摇头,“或许吧,我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但屠夫是这样认为的。”
丧子之痛彻底摧毁了那个男人。
屠夫理智尽失,一把杀猪刀毫不留情地刺进了杨典风的肩胛骨。
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红杏受不住这个打击,在床上躺了几天后,趁人不注意吊了脖子。
红杏一死,屠夫最后一点顾忌也没有了。
他把所有痛苦的根源都归咎于杨典风,开始疯狂地虐待他。
用鞭子抽!
用火钳烫!
用赤红恐怖的眼神瞪着他,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话去诅咒他,恨不得生吃他的肉,喝干他的血!!
十岁的少年,身上永远带着各种各样的伤。
他变得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阴郁,阴郁得让人害怕。
好在这种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几个月后,屠夫用半扇猪肉从人牙子手中买回了一个新媳妇。
也就是娄氏。
娄氏是个善良的女人,见继子可怜,总会趁屠夫不注意,偷偷照顾他。
屠夫却并不快乐,还是成天成宿地酗酒。
直到那天,他死了......
“醉死的?”江漓问道。
“算,也不算。他是喝晕了头,不小心磕到了家里的墙角上,磕死的。”
杨槐长长地叹了口气,“屠夫死后,就剩下了他们孤儿寡母,我那时已经当上了杨家村的村长,便打着村里的名义,多方接济他们。”
“连衙门里捕快的差事,也是我暗中托人找关系,塞钱送他进来的。”
说着,杨槐的语气激动了起来。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杨典风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做出那等知法犯法的恶事来!”
“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你就该任由他自生自灭了,是不是?”江漓嘲讽地笑笑,“杨典风固然可恶,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
既然两情相悦,就该极力争取。
而不是在娶了别的女人之后,又克制不住自己,跟红杏私通。
最终害了红杏,也害了屠夫,更害了杨典风!
对他自己的妻子,又何尝公平?
最该死的,是杨槐!
杨槐老泪纵横,“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早知道他会想不开,我就应该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才是......”
他伏地痛哭,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江漓却只是冷眼旁观,丝毫不为所动。
然后,命人将杨槐关进了杨典风死去的那间大牢,让他在残存的血腥气中,忏悔自己的罪过。
事情到此基本上已经明朗。
杨典风一直以为自己是屠夫的亲生儿子,觉得是屠夫疑心病重,冤枉了自己的娘。
所以他痛恨屠夫,也痛恨那个得到了父亲所有宠爱的弟弟,他把弟弟推进了粪坑里,以此来宣泄自己的不满和嫉妒。
并且毫无愧疚,认为这是弟弟欠他的。
结果没想到,在他即将被押送去边疆的时候,杨槐突然出现,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了他。
他娘确实偷人了。
他也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小杂种。
屠夫跟弟弟,都是无辜的,他们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杨典风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崩塌了。
他不敢相信。
却又不能不信。
在极度的崩溃中,杨典风疯癫了,最终痛苦地选择了自尽。
这便是杨典风死亡的真相。
江漓很快把查到的结果禀告给了李县令。
李县令先是叹息,继而大怒,“好个杨槐,懦弱又无能,自私又凉薄,简直枉为男人,可恨至极!”
李县令当场就下了指令。
杨槐与人私通,重打三十大板。
另外,撸了他的村长职位,并判罚二十两银子,为杨典风立碑修坟。
杨槐年纪大了,三十大板虽然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但也够他喝一大壶的了,起码得在床上瘫上好几个月。
打完板子后,杨槐的家人过来接走了他,连同杨典风的尸体,一并带了回去。
当天夜里,杨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位青衣妇人。
妇人的脑袋罩在帷帽之中,看不清脸,但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