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便是孟亦最近几天所有的经历,全部被他写在了本子上。
关于下沉的原因他已经猜出十有八九了,这类似于磁铁,进入过深层思海的事物会被同化,但吸引又类似于异性相吸。
孟亦正在路上走着,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她穿得很严实,几乎看不清面容,只能认出是个女的。
那个人摘下了墨镜,仅仅是瞥了孟亦一眼,就令孟亦的意识坠入了深层思海当中。
“你被当成猎物了。”牛顿坐在湖边,细品着刚泡好的普洱茶。
孟亦来回踱了踱步,又看了看右手腕上的手表,深层思海和思维之海同时起了雾。
“你要醒了,希望你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随着牛顿的最后一口茶入喉,孟亦缓缓睁开了眼,周围是金属制成的船舱。
在孟亦睁开眼的同时,船舱正前方的11/12变成了12/12,后又闪为了一个20天的倒计时。孟亦习惯性地看了看手表,却发现手表正戴在他的左手腕上。
“船泊游戏已开始,道具已发放,请仔细阅读规则。”在一声金属质感的嘈杂声后,船舱内归于沉寂。
反应过来的人纷纷挤在了那张A4纸大小的规则前,而孟亦却走到了一旁的椅子前坐下,把玩起了手表。
“12月21日,16:21。”孟亦看着左手上的手表,不自觉地将手伸进了右边的口袋,因为在他睁眼的同时,他能感觉到衣服右侧有细微的重量变化。
那是一张黑金色的卡牌,卡牌的正中间是一个“9”字。
不知过了多久,孟亦抬起了头,看向了那张规则。
船泊游戏规则如下:
1.玩家间通过比点数来决定输赢,胜者将获得对方积分,败者将被判以“石沉大海”,总点数=月份×(点数+地方时)。总点数大于120点视为鬼牌,将不公布总点数,卡牌点数范围为1~31点,卡牌点数每日更新,时间24点算作0点。
2.玩家每日会获得2点积分,用于兑换生活用品以及食物。
3.游戏双方处于独立状态,不受一切形式的打扰。
4.十分钟内不将卡牌放入红色区域内,或者不揭开卡牌的将自动判负。
5.倒计时结束时,若总人数大于1,则全员判负,船只将驶向深渊。
也就是说这个游戏最终只能有一个人存活,那么谁又会是猎物,谁又会是猎人呢?
嘭的一声枪响,一名玩家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倒在了血泊之中,手中紧紧的握着那张“29”。
众人一时局促了起来,恐惧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但谁都没有妄动,只是注视。
第一只羊死了,接下来便会有第二只,第三只,直至最后一个,可……他们为什么会有枪!
孟亦飞快地在手表中的电子商店里翻了起来,一把枪150积分,子弹50积分,也就是说,这些人手上有不止200积分。
这绝对不可能,除非他们不是第一次上船了。
带头的那个人左手持枪,右手轻轻捡起了那张“29”,鲜血染红了他那件白色西装的衣角。
他整了整领带,将手枪丢给了身旁的一个男子,右手将牌高高举起。
“有没有人要和我玩啊。”
孟亦极警惕地看着这个人,狩猎游戏原则第一条:永远不要轻率定义任何人,即便你自以为看透了他的一切。
西装男俯下身子,随手拎起了一个蹲在地上的人,将他的手拍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之后淡定地走到了桌子的另一头,也将手拍了上去。
“游戏双方已确认,游戏开始。”
西装男将牌明放在桌上,用中指和食指将其缓缓推到了桌上的红色区域。站在他对面的男人用手颤颤巍巍地推了推眼镜,又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干巴巴的嘴费力地吐着字。
“在我死之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你还不配。”
眼镜男掀开了自己那张盖着的牌,上面赫然标着“30”的字样。
“游戏结束,双方均为鬼牌,何箫胜。”
眼镜男听到自己胜利后,双腿无力地瘫了下来,双手用力拄着桌沿。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何箫身上,丝毫不在乎此时的西装男已僵直了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张“30”。
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众人的目光由震惊转为了厌恶、嫉妒甚至贪婪。
何箫大笑了起来,身体斜靠在桌子边缘,像疯了似的大喊着:
“狼来了!”
现在场上还有10个人,每个人都各怀鬼胎,在这里结盟便是最愚蠢的决定,但偏偏孟亦却做了这个最愚蠢的决定,因为就在刚刚,何箫坐到了他的旁边。
何箫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孟亦,深黑的眼眶托着一双惨白的眼球,。
“你,你能和我合作吗?”他略显紧张,嘴不停啃着指甲,发出嗒吱,嗒吱的声音。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孟亦学着他的语气说,这算是一种试探,其实孟亦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开始揣测他的性格了。
“好啊,因为他们要吃了我。”
即便慎重如孟亦,也在心里暗暗地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平静时他就像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一旦激动起来,又像疯子。
“他们为什么要吃了你?”
“因为他们以为我是只大肥羊。”这句话令孟亦想到了两个原因:一是他杀了西装男,其他人一定会认为他身上有大量的积分;二是没人会信他了,就像故事里没人信那个喊狼来了的孩子。
但孟亦可不会这么草率,他不知何时起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在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之前,他都会推演一遍,也正是这个习惯,让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好,我同意。”
孟亦在赌,赌西装男身上只有两点积分,若是他有积分的话,就不会带着身边那个男人,这样才能做到平衡:一个主权,一个主钱。更何况与其和其他8个各怀鬼胎的人合作,不如与这个处境危险、把柄在手的人合作。
还有一点便是危险比率(危险程度比上整体危险程度的平均值。),他的危险比率要远远大于一。将这样的人置于自己的对立面显然是不明智的。
但孟亦不知道,他从这步开始就已经错了。
午夜已至,就在轮船沉于寂静幽海,众人都在心惊胆颤地睡觉时,孟亦走出了自己的房间,他要开始神游了。
这是他开启深层思海之后发明的,用于拓印。
他从船尾一直走到了船头,机械式地观察着船的每一处,后又从船头走到了船尾,就这样来来回回地走了两三趟,他才又回到了床上,闭上眼,沉入了深层思海。
深层思海中明月高高悬起,孟亦拾起了地上一张仅比巴掌大点的图纸,上面赫然绘制着他所在那一层的完整结构图。
以目前孟亦的能力,他还需要回到深层思海来查看拓印图,因为它太小了,透过思维之海再看的话,难免会看不清。让拓印图上浮到思维之海的话,又太消耗精力。
整艘船全长360米,桌子长2米,起始位置在船尾,他之前便注意到了规则上的“地方时”三个字。如果将船平均分为360份,那么每份则可以看作1°,也就是每走一米差4分钟,桌长2米,这样的话对战的双方会有8分钟的微小差值,也就是大约0.13的点数。
接下来10天的时间内都十分安宁,没人愿意再当这个出头鸟,直到跨年夜,有人向所有人发出了邀请——“守夜”。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按耐不住了,要知道倒计时一结束,如果剩余人数大于1的话,那么所有人都会死。
“感谢大家能接受我的邀请,我叫陈乔,同为一个国家的人,我想年无论如何都不能不过。”
即使他说得十分合理,但孟亦知道他在组织一场狩猎,若不接受邀请,则会成为他们的第一个猎物,那么第二个将会是……
“弱小并非原罪,我们应该团结起来,一起抵抗这个该死的游戏。
“请拿出你们的牌,向我们展示你们的诚意吧。”
人们像是被他们洗脑了,纷纷从兜里掏出牌放在胸前看了看,又迅速捂上,最终还是交了上去。在他们的认知里,没有牌便是安全的。
孟亦没有将牌交上去,因为他的牌上仅仅有一个“1”字,只是亮出来便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更别说上交了。
孟亦看了眼身边的何箫,此时他正蹲在地上嗑着手指。孟亦刚想上前询问他的看法,手腕顿时就传来了一股巨力,拽着他走到了桌前,将他的手拍在了桌面上。
“游戏双方已确认。”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唯有刚刚讲话的那个人神情依旧轻松,站在桌子上俯视着众人。
“看来老三抓到猎物了,”刚刚收牌的那个人凑到陈乔身边,“我给了他最大的牌29,放心。”
“这个人刚刚拒绝上交手上的牌,我怀疑他图谋不轨。”
连借口都找好了,孟亦却丝毫没有慌,他将自己的牌放到了红色区域,却没着急掀开。
“哈哈,你个小‘1’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小爷我让让你,我就用一张‘2’。”他手举着那张牌,刚想放到红色区域,却被人拦住了。
“老三,用这张。”老三看了一眼这个人,心里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说:“行吧,二哥,听你的。”
老三将那张“29”放到了红色区域,嘴里还辩解道:“别说我欺负你,无论我出什么,你的那张‘1’都是必输的。”
怀疑的气氛在整艘船里弥漫,没人相信孟亦会赢,也不知道孟亦怎样才能赢。
孟亦丝毫没有理会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低头看着手表,沉思着:这里距船尾有36米,我只需要等到……
“喂,你倒是开牌啊。”老三等得有些急了。
周围的人群也都急地冒汗,不断搓着手心,就好像是自己也正经历着一场生死对决。
“总得让他想会儿遗言吧,大叔叔。”何箫在旁边说道。
老三翻了翻眼球,一想也是,便也安静了下来,反正最多也就等十分钟而已。
可猛然间,陈乔似乎想到了什么,向着孟亦的那张牌喊道:“快,别让他掀开那张牌。”
但已经来不及了,孟亦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勾起了一抹微笑,淡淡地说:
“对不起,你跨过日界限了。”
随后掀开了自己的牌,此时时间定格在了“12月31日,21:30”。
在场的所有人都盯着那张“1”,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呼吸都凝固了。
直到桌子中心的显示器再次亮起,众人才缓过神来。
“陈陆29点,孟亦鬼牌,孟亦胜。”
同样的,陈陆僵直了身子,死不瞑目。
陈乔怒了,不再保持刚刚的绅士风度,一把抓起了孟亦的衣领。
“你小子敢使诈。”
现在人们才明白刚刚孟亦是怎么赢的,陈陆跨过了日界线,也就是说,他所处的位置的真实时间应该是“1月1日,0:02”。
“你又上当了。”
孟亦抓开陈乔的手,顺势将其和自己的手一同拍在了桌子上,在“游戏双方已确认。”亮起的同时,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27”放到了红色区域。
这是何箫的牌,孟亦一直在等这条大鱼上钩,刚刚的一切,包括故意将牌露给陈陆看,吸引他对战,再在对战中消耗掉他的那张“29”,最后吸引陈乔靠近,都是安排好的。十天时间,他几乎已经看透了在座的所有人。
尽管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消耗掉他的那张“29”,他也可以以自己没牌为由脱身。他们刚刚在人群中树立威信,一定不敢随手伤人,那么一旦脱身成功,之后孟亦至少有三种方法搞死他们。
陈乔的汗水从额头一直流到了脖颈,他知道自己死定了。一旦游戏双方确认,那么一切暴力行为都是禁止的,并且已放入红色区域的卡牌也是无法再拿出的。现在他手上最大的牌是“21”,不,是除孟亦外全场现在最大的牌是“21”。
“行啊,小杂种,爷在下面等你。”他恶狠狠地盯着孟亦,极不甘心地掀开了那张“21”,随后身体僵直。
随着三人盟的解散,老二陈树的地位直接从神降为了老鼠,手上的牌又全都被抢了回去,他身体蜷缩地倒在地上,左腿也被踩断了。
孟亦这一仗打得极漂亮,不仅阻断了专制的可能,更是起到了威慑的作用。如果说陈树是从神变为老鼠,那么他则是从老鼠变成了瘟神。
现在场上唯一有枪的人正靠在墙边,高大的身体要超出孟亦一个头。
“叔,能讲讲这里的事吗?”何箫问道,孟亦则在旁边观察。
“别忘了,咱们可是仇人。”如果此刻何箫抬头的话,一定能看到那双冰冷的眸子,感受到那双眸子里所散发出的寒锋。
“什么仇人,我可是帮了你,反正你们俩只能活一个,我帮你出手,不免得你自己出手伤心嘛。”
他此时居然感觉眼前这个人有点意思,眸子里的冷锋顿时收敛了几分。
“行啊,聊聊吧,你可以叫我黑哥,叫那边看戏的小家伙也过来吧。”
等孟亦也靠在墙边,黑哥才缓缓开口道:“正如你们猜测的那样,我的确不是第一次进入这个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