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无意之间,竟让我抵足六石力,那可是一千两百斤!”
李暮喜不自胜,但下一息却又蹙了蹙眉。
“这拳力和外炼,意为何指?”
他再次施展神通格物致知,凝眸而视。
须臾之间,便弄懂了拳力与外炼是为何物。
“原来,跻身武夫之后,修为越发夯实,拳力就越发见涨。同境之下更是以拳力高低,区分强弱。”
“三年拳力十年功,打磨拳力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今我一夜入九品,修得三日拳力,恐怕传出去也无人置信。”
哪怕彻夜未眠,李暮却仍神清气爽,毫无睡意,旋即便起身下床,走出偏屋。
屋外未曾落雪。
一入院中,他又思忖起来。
“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这武夫原来也有内外之分,外炼注重打磨肉身体魄,内炼则更看重精气神,两者互补,互通有无。”
“神通不会作假,看来这世上亦有内炼之法,只是被人遗忘在无尽岁月之中。”
思忖之余,李暮眸光环顾周遭。
幽云探隙,天渐明了。
村道里,也逐渐有人影窸窸窣窣。
眸光一探。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每日必定死皮赖脸来給李暮“请安”的王大张小。
“暮哥,早。”
一夜跻身练皮境,李暮心情不错,便轻轻“嗯”了一声。
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等转变,误让王大俩人以为他是态度上有所缓和,逐渐接受二人。
见到这一幕,张小趁机恭维道:“暮哥,今日可有啥吩咐。您放心,尽管让我俩去办,铁定給你办妥了!”
王大见状,似乎不甘落于人后,可他却又实在想不出啥词藻来,便只好抱拳道:“暮哥,俺也一样!”
闻言,李暮皱眉看向俩人,正欲开口回绝,瞳孔却是一震。
原先那只可视己视物的神通格物致知,如今竟可视人!
稍稍看了一看,李暮就瞬息觉察到王大劲力抵足一百余斤,算是寻常凡人当中的大力士。
而令他更为愕然的是,张小劲力,竟还要比王大多出十斤力。
可平日里他表现出来的,只是出谋划策,在力气上从不抢占王大风头。
虽乍眼一看,两者几乎相差无几,可对于不是武人的寻常百姓而言,这已是天壤之别。
“好你个张小,竟然这么能藏,看来这家伙心思果真不善。”一番思量,李暮顿起戒心。
若非神通见长,他还真没法瞧出其中端倪。
倘若旁人藏拙,尚且能当作是深藏若虚,可偏偏却是行事乖张的张小深藏不露,这很难不让人觉得他是心怀不轨。
更何况,张小枕骨突出,乃是天生反骨之相。
但筹思之后,李暮并未卸磨杀驴,也未打草惊蛇。
他反而接过张小话茬,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事得托你俩去办。”
张小顿时来了精神,“暮哥,你说,我听着呢!”
李暮点了点头,认真道:“你去盯着村里,最近可有风言风语,尤其是关于女人的。”
许是被菡娘子一语惊醒梦中人,李暮总觉那日柳儿见他眉眼轻佻,脉脉生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他话音不过刚落,就见王大嬉皮笑脸:“有啊!村东头柳儿她姐,可骚着呢!如今还便宜,一顿饱饭便能睡上一觉。”
李暮随口一问:“你试过?”
“嘿嘿!暮哥,是张小带俺快活的。”
李暮沉默,用眼尾恶狠狠扫了一下张小。
顿时间,张小噤若寒蝉。
王大见气氛似乎有些不妙,目光左右转了一转,这才后知后觉,晓得又是自己心急口快,说错话了。
他挠了挠头,讪讪笑着,为张小主动揽锅,“暮哥,是俺馋了,这才好死赖活求着张小带俺找快活去的。”
“行了,都散了吧。”
李暮一挥手,俩人这才如释重负,拔腿就溜。
···
···
破庙。
雪地里,王猛闭合双目,抱刀静立。
他面色羸顿,神情疲怠,就像是彻夜辗转难眠,在雪地里站了一宿。
黑色长发束在身后,被冷风吹乱,如结出一根根发鞭,张牙舞爪,抽打着冰冷空气。
“今日,是该尘埃落定了。”
他阴沉着脸,口中喃喃,似有所指。
朔风呼啸而过,刮起地上积雪腾空如撒盐,扑打在王猛脸上。
风中,渐有客至。
李暮停步取刀,没甚些腌臜废话。
自打隔墙偷听到那些秘辛,他就不想再与这曾为马贼的少年,有过多牵连。
今日前来,不过是见一见庙内那人的底细。
目光一凝,神通格物致知施展开来,顿时得知王猛实力何许。
九品武夫劲力抵足四石,可称极境。而王猛虽未踏足武道,却有两石之力,哪怕在武人之中,也算得上是风云人物。
眸光一转,望向庙内。
哪怕那人敛息功夫极深,可仍旧逃不过李暮神通一瞥。
“九品五练,拳力三年,这厮果真不是善茬。”
李暮眉头一紧,武夫十年如一日打磨拳力,一入武道,才知其中酸甜苦辣。
哪怕略去蜕皮次数不提,即便同是九品,可自己仅有三日拳力,若真动起手来,完全无从抵抗。
虽未见那人面容身形,可一身修为实力和名讳骨龄,却被李暮尽数揽于眼底。
他这一撇,心里更是庆幸这神通妙处,竟无需捉对厮杀,就能知晓双方差距。
拳力是武夫实力的显化,普天之下不乏隐藏实力的手段,但格物致知却能做到知已知彼,趋吉避凶。
简直就如翻书阅籍字俱碧鲜,开卷有益。
王猛见他东张西望,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怒从中来,恨得牙痒痒,也不去顾及是否符合武德,旋即便迅猛前冲,挥刀砍去。
“看刀!”
他吼了一声,似是宣泄着自己屡战屡败的愤懑。
攻势极其迅猛,可在李暮眼中,却是鹅行鸭步,慢如蜗行。
他甚至有那闲情雅致,去穷思苦想。
来时,李暮曾想过下杀手。可甫一瞧见庙内那人实力,就顿时懈劲。
倘若此时将王猛斩于刀下,他不知庙内那人是否会因此勃然大怒,对自己刀兵相向。
可哪怕仅存有一隙可能,李暮也会从长计议,三思而行。
思绪间,朴刀已然逼至身前。
李暮眨了眨眼,向那一刀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