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主人备好骡马,唤一个心腹老仆送二人前往老鸦寺,一顶半新不旧的小轿远远跟随在后,毫不起眼。天蒙蒙亮,街头巷尾行人不多,行了小半个时辰便来到老鸦寺山门前,申元邛命老仆觅个阴凉处照看骡马,他入寺礼佛,打探一下情势,看有没有机会将檀玉送出。那老仆唯唯诺诺,心中却不无担忧,主人如此信赖这两个远道而来的夏人,在他看来极其不妥,听闻佛头霸占住檀玉,不容他人触碰,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如何能将其送出?莫要上了他的大当,偷鸡不成蚀把米,惹来大祸临头!
老鸦寺不在山上,山门徒有其名,只是一座三洞楼门,左为“无作门”,右为“无相门”,中为“空门”,取“三解脱”之意,寺门紧闭,四下里空无一人。申元邛踏上石阶,抬起双手按在门上,只听“砰”一声巨响,两扇红漆铜钉的门板飞将进去,箭一般掠过前庭,径直撞入大雄宝殿,将一排殿门砸得稀巴烂,两旁做早课的僧众躲闪不及,死的死,伤的伤,满地乱滚。
那老仆被巨响声吓了一大跳,这哪里是礼佛,分明是打上门去!老鸦寺盘踞西域数百年,根深蒂固,哪里得罪得起,他一时间面如土色,两腿战栗,几欲掉头就跑。然则他深受主家大恩,忠心耿耿,既然被委以重任,无论如何都要看个分明,再回去禀报,故此咬着拇指强自镇定,抖抖索索伸长了头颈观望。
老鸦寺上下全被惊动,钟声急促,僧众一涌而出,却见一人踏将进来,直闯大雄宝殿,将他们视同无物。讲经堂首座玄滩见来者不善,二话不说猱身迎上前,一拳击出,刹那间风雷大作,摧枯拉朽,势不可挡。申元邛脚步稍顿,任凭风雷加诸于身,直入清风拂体,蓦地探出右臂,五指扣住对方手腕,随手一甩,玄滩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将他凌空提起,抡了个大风车,重重摔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直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筋骨不知断了多少。
申元邛兀自不放手,提起玄滩前后又摔了数下,他修持“拔山诀”有成,力大无穷,饶是玄滩一身横练功夫,钢筋铁骨刀枪不入,也被生生摔成一滩肉泥,死状惨不忍睹。罗汉堂首座玄渡闻讯堪堪赶到,目睹师弟被来人打杀,怒不可遏,一身肥肉如波涛翻滚,虎吼一声,张口喷出一道白光,寒气森森,直奔对方后颈斩去。
玄渡于腹中祭炼一柄“斩神刀”,遇佛杀佛,遇神斩神,最是犀利不过,刀出如流光,瞬息千丈,从未落空。这一道白光稍纵即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落,不了却斩了个空,骤然失去踪影。玄渡心中好生纳闷,摸了摸光头,胸腹一胀一缩,如蛤蟆般“咕咕”有声,却唤不回“斩神刀”,下意识举头望去,却见对方脑后虚空荡漾,现出一座数尺高的铜殿,顿时恍然大悟,势在必得的一击,竟被此物收去,难怪!
有了足够的神魂充当资粮,申元邛修持“食饵术”事半功倍,识海强韧,神念倍增,虽未能完全破开铜殿禁制,却可将洞天入口拨开一隙,“斩神刀”落入其中,游于咫尺之地,片时遍经天涯,灵性剥尽,其势自衰,折腾不出什么水花来。
他伸手一指,临湖铜殿嗡嗡作响,跃入半空,朝罗汉堂首座当头压下,玄渡急于夺回“斩神刀”,仗着一身蛮力,叉开双腿稳稳站定,使个“天王托塔”的架势,将铜殿接住。可怜,铜殿内蕴含一方天地,重得异乎寻常,将他从头压到脚,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