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爱情执念
石磨村前面一块空地上,种着十几亩麦子。现在是农历五月,麦子即将成熟时节。风吹绿中夹带金黄麦浪掀起一阵阵涟漪,像是平静海面上被风吹起波涛。
在麦子地头,端坐着一位凝神思考女孩。她乌黑头发梳成两个麻花辫子垂在胸前,白净鹅蛋脸眉毛弯弯,秀气鼻子下面一张樱桃小嘴,一双弯弯翘翘睫毛覆盖着葡萄似的眼睛不大却有神,身材中等略微消瘦,这个称不上漂亮但绝不算丑的姑娘正是沈明月。从她微蹙眉毛看来心事重重。
原来明月今年二十岁。在村里已到定婚甚至结婚年龄。有家境稍好人家孩子提前给孩子举办婚礼暂不领证,啥时到岁数再去补办。这个风俗悄悄在山村蔓延,“抱着孩子去领证”虽然有些戏谑风味,但却是现实。
明月正面临着这样苦恼,从她十六七岁开始就有媒人陆续上门提亲。俗话说:一家女百家求。村里和她同龄的几位女孩除去金玲以外大多定婚,她知道,金玲和她一样在等一个人,那就是当兵走的------沈让。
沈让走后这三年多来,明月不断去到他家,帮着料理点活计,沈让姐姐远嫁,一年难得回来一次。沈让父母也相继渐老干活逐渐吃力,因明月和沈让姐姐沈盼盼一起长大,小时候经常去沈让家玩,所以长大帮着干活并未引起人们非议,只说明月和盼盼关系要好。
沈向东和王氏对这个经常来家中帮忙闺女非常喜欢,以至于做什么还吃食总要给她留一些。他们从内心感叹明月命运曲折,小小年纪被亲生父母丢掉;感叹自己女儿没有明月懂事,勤快,但是,他们却从未想过自己儿子有朝一日和明月结婚。
一阵风吹来,她手中满满三页信纸被吹落。那是沈让给他写来的,自从沈让走后隔三差五就会给她写信,盼着来信的她甚至看到骑着绿色车子邮递员都无比快乐。父亲沈爱国不认字,总是好奇试探着问:“谁来的信啊?”,逢到这个时候,明月就会略带羞涩的说一个女同学。父亲总是半信半疑点点头。
而沈让来信只是啰嗦一些他在部队上趣事还有日常对明月慰问,如果被人捡到,丝毫不会相信这是封情书。这让明月心情更加迷茫,一想到他们之间这种微妙关系她就头疼。期间,沈让回来探亲几次,让明月欣喜地是,沈让个头更加高挑,本来英俊的他在一身军装下增添威武和一丝男子汉气概,像位明星般走到哪都会受人追捧;特别是吸引少男少女和不懂事孩子们,跟在屁股后“兵哥哥,兵哥哥”叫着;而另一边父亲对她婚事已经着急催着她定婚,还在今年下令:无论如何在今年必须定婚。这无异于一道惊雷响在明月耳边,震的她耳膜疼。沈让探亲回来见到明月两人眼中掩饰不住欣喜,但却不知说什么是好,明月总是听沈让天南地北神侃一通,再往下只剩沉默。明月能读懂沈让眼神中欲言又止,只是愈是这样明月心中愈增加一层忧郁。
她没事喜欢在麦天边坐着,看看黄绿相间麦田,望望湛蓝天空,她心中愁事不知向谁倾诉,假如有妈妈多好啊!想到这她莫名叹口气。没有妈妈的遗憾在她面临婚姻大事时候更加凸显。她羡慕那些有母亲孩子,可以扑倒在母亲怀里撒娇,有心事可以尽情向母亲倾诉。“母亲。您问什么要抛弃我啊!”想到这,她那双明亮眸子便湿润起来。没有人能懂她一位少女心事,想嫁自己意中人却苦于没有良媒。她想起一首唐诗,轻轻吟诵起来:
“蓬门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益自伤。
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势俭梳妆。
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叮铃铃”一阵清翠自行车铃声响过来到明月面前,吓得明月已一激灵。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另一位男同学赵宏,赵宏和沈让同岁比明月大两岁,他虽然没有沈让个头高英俊但眉目清秀长得不丑。一米六八的个头在同龄人中不起眼。但他机智幽默性格很引人喜爱。听说他喜欢沈让二姐沈盼盼,上门提亲无奈沈让父亲嫌弃他家中贫困,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别看个低,浓缩的都是精华。”这句玩笑话说得一点没错。追求沈盼盼失败后,赵宏打起沈明月心思,虽然明月不及沈盼盼漂亮,但在村中也是屈指可数美女;最重要的是脾气秉性好,虽然没有母亲但这种孩子以后知道过日子。他暗暗盘算着偷偷跟着明月装作路过停下来,热情打招呼:“明月,自己在那干啥呢?快中午做饭了,我正好路过带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回,谢谢。”明月感到有些突然,本能拒绝着。
“没事,咱们都是同学,互相帮忙应该。”
虽然赵宏说话非常诚恳,但还是被明月拒绝。明月走着回家,赵宏推着车子跟在后面。不断找话题攀谈着。
两人由此熟络起来。赵宏往明月家跑的更勤,割麦子,浇地,翻地,播种,收玉米…等各种农活帮衬着干。嘴甜会办事讨的沈爱国非常喜欢。期间,明月不断婉言提醒赵宏不必帮忙,奈何赵宏不听。只好由他。在外人看来,赵宏和明月搞上对象了!
转眼又到立秋,天气凉爽下来,赵宏果然找媒人上门提亲。原来这是赵宏使得计策,先帮着干活博取父女俩好感再接着提亲。看着父亲欢喜样子,这可愁坏明月。通过一段时间接触,能看出来赵宏干活手脚麻利,非常勤快,性格也好,常逗得父亲哈哈大笑;但是,明月从心中并不喜欢他。所以,在父亲向她说起这件事时候,她果断拒绝。
沈爱国不明就里,猜不透女儿心思,只说不急,让明月好好考虑再定。但是赵宏不气馁,这个媒人说不成换另一位;轮番上来轰炸。眼见父亲沉不住气,为她婚事越发焦急,明月心中像打翻油锅陷入熬煎。
这天晚饭后,沈爱国想问问明月到底是啥意思,在他看来,赵宏虽然个不高,但是人不错,勤快,实诚。值得托付终身。赵宏家中还有个妹妹,这在以后是个帮手。父母和他一样在家种地为生,性格善良实诚。沈爱国有自己打算,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不想让其出村远嫁。
这几年,村里村里慢慢有了转变,明亮电灯代替煤油灯,晚上,村里一盏盏电灯亮起来时,以前黑不见指山村变得透明,虽然,还没有装上路灯,但最少晚上出门不再害怕。
沈爱国坐在自家那张旧式八仙桌前,表情有些隐隐焦虑。
“明月啊,今天跟爸好好说说心里话,你到底咋想的?我看着赵宏这孩子可以。”沈爱国边用手给自己卷着纸烟边对明月说道。长年吸烟他的手指也发黄。看上去像一张皱巴巴黄纸。
“爸,我知道他人不错,可我不喜欢他。”明月坐在桌子另一侧,愁眉紧锁。她低头抚弄着自己上衣角,卷起来又放下。
“那你喜欢谁,不会是沈让吧?”沈爱国试探着说,他记得小时候明月说过长大要嫁给沈让,当时他只当孩子说笑话。
“不是……”
“是……”明月被问到痛处,有些语无伦次。
“啊,明月你……”沈爱国吃惊的站起来,又颓然坐下。双眼紧盯着女儿明月,一时语塞。他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明月喜欢的人还是沈让。
“闺女,你忘记咱家和他家是一家人啊?没出五服,红白事还动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