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从沈府旧宅离开,是两人并肩走了回去,月光照在身后投下浅浅的影子,寂静中唯有平缓的脚步声。
第二天,顾枭仍是忙着自己的事情不见踪影,沈倾鸾也深觉不该在府中悠闲度日,于是以面纱遮去半张脸,一个人就出了府。
皇都一向繁华,与八年前相比,倒也无甚变化,沈倾鸾一路带走带望,却并非是漫无目的。
直至行到一家规模不小的私塾,她趁着无人翻墙进去,径直走到了学舍外围。
里头是朗朗的读书声,细听之下,竟是太傅沈崇曾出的策论。
沈倾鸾由太傅亲自教导,对他的文笔与观念都十分熟悉,自然听上两句就能确定下来。她眼圈微微泛红,着实没想到时至今日,竟还有人传扬着他的思想。
“今日便学到此处。”中年男子冷冷一句,便结束了今日的教学。
沈倾鸾稍退一步,身影躲在暗处,目光却聚集在那个背影之上。
好在男子也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朝他恭敬一揖,轻声道“夫人在外等候,先生可要去见上一面”
听他提其“夫人”,男子眉心蹙起,这也转过了身来。而那张脸虽然经过八年风霜略显老态,沈倾鸾却仍然能认出他便是父亲曾经的门徒之一高裕朗。
“我已说过多遍,若见着她,不必与我多说,只让人回去便是。”
高裕朗语气之中带着不耐,显然对自己的结发妻子厌倦至极。来传话的青年也面露难色,思虑片刻这才说道“夫人是带着小公子一同来的,先生就算不见夫人,总当怜惜小公子。”
听得此言,高裕朗便有些动摇,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让她先带淞儿离开,晚间我自会回府。”
青年应下,这就传话去了另一边。
八年时间过去,沈倾鸾也不知父亲的那些门徒如今散落何方,然今天抱着些许期望重回故地,见高裕朗还守在父亲曾创立的私塾中,心中感动之余,还是起了重新交往的心思。
于是将一张原本就准备好的字条穿在短刀上投掷而出,在惊动高裕朗之后便离开了院子。
字条上头不过寥寥一句,约在今夜戌时沈府侧门,落笔处写着“沈崇后人”。
太傅沈崇不曾纳妾,子女也就只有四人,皆应死在那场大火之中,高裕朗看到字条时起初也不相信。
可沈倾鸾是仿的沈崇字迹,又让高裕朗不得不信三分,几经犹豫之下还是决定晚上看看。
沈倾鸾离开这家私塾,又去了不少地方,皆与沈崇有关,然而估摸着时辰不早,她就赶紧回了丞相府。要知晓这件事情她并不准备告诉顾枭,还是莫让他起疑为好。
心中这么想着,回丞相府也显得小心翼翼,好在两人住处已经不在一个院中,倒也不怕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