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同学，这是你的奖状，大家鼓掌，以示祝贺。”

虽然早在假期就知道自己得奖，但还是很难按捺住这种激动。

忆往昔辉煌岁月，上次得奖还是那回英语写作竞赛，侥幸得了个二等奖，跟着陈雯雯赵孟华一起领奖，自己孤零零地站在后面。

这回可不一样，全班瞩目，英雄路明非为一班拿回一个一等奖。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唉，本来还准备了一大段致谢词，首先感谢老师殷勤栽培，然后感谢同学慷慨帮助，最后感谢父母辛苦付出，顺序好像不对，总之一顿巴扒拉扒拉……

但是现在，老师好像没给他这个机会，但能得个奖，奖状奖杯一样不差，等周末文学社还要开庆功宴，虽然路明非没什么存款，但七八个人吃上一顿还是够的，更别说何解忧前几天给他爆了八千个馒头呢，八千！

晚饭时间，大家基本都自己带了晚饭，只有少数选择去学校食堂对付一顿大锅菜。

高三正是学业紧张的时候，家长们都希望自己孩子能够吃好喝好，专心学习，婶婶也不例外，给路明非每天做好晚餐——以前都是路明非自己在学校吃的。

路明非路鸣泽都曾表示学校的饭菜路边的狗都不吃，所以婶婶每天照例给他和路鸣泽饭钱，虽然给路鸣泽的要更多一些，但也无可厚非，谁让路明非不是她亲生的呢？但也足够路明非吃上一顿午饭和晚饭，然后还能攒下点钱，偶尔去趟网吧。

婶婶其实很少偏心路鸣泽，起码让他和路鸣泽睡在一个房间上下床，没让路明非自己打地铺。

菜吃得是丰盛了，但钱没有了啊，这对路明非可不是个好消息，天塌了的那种。

但叔叔一眼就看出来他的难处，那天趁着婶婶不在，把他路明非叫到跟前，单独给了八百块钱，说一个月给一次，他知道这个年纪男孩子的兜里没钱的难处，当年他和路麟城一起在县城上学，身无分文，只能眼巴巴看着同学们吃零食，他还告诫路明非好好学习，不用想其他的，能尽力就尽力，成绩拿不上来就算了，别让自己后悔就行了。

叔叔还悄悄告诉他路明非，其实你再努力也追不上你爹娘，基本上高考成绩如何只会决定你啃老的时间早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爹娘已经把树栽好，你把树守着就行了。

还有一大堆，他记不太清了，就是怕路明非压力大，路明非也知道，婶婶没有出去，就在门外听着，客厅的灯比房间的亮，婶婶胖胖的身体将光线遮挡，所以路明非隐隐能从门下的缝隙看见她的影子。

刚上高中的时候他们还让路明非要以路鸣泽为榜样，好好学习，别一直当吊车尾，虽然婶婶嘴上不饶人，但在那之前隔壁学校有因为学习压力大跳楼的学生，家长有点权势，闹得可凶了，全城谁不知道？

所以叔叔婶婶就怕路明非压力大想不开，万一做傻事了他们怎么跟路明非爹娘交代？总不能说路明非自己想不开，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吧。以后谁不戳他们脊梁骨？

路明非这些道理都明白。

路明非就像开奖似的，慢慢把保温桶移开，今天是小炒黄牛肉，豆卷，还有蒜薹肉丝，白菜豆腐汤，其实路明非更喜欢紫菜蛋花汤，基本就这两种，哦，对了，还有西红柿鸡蛋汤。

婶婶要上班，每天给他和路鸣泽做这些已经很辛苦了，所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菜用心了，汤就只能随意点了。

但是里面还放了半个橘子，虽然有点热了，但拿出来放一会就可以了。

“喂喂，小天女，今天吃的什么。”

路明非推了推前面的木质靠背。

“扬州炒饭，还有口蘑汤。”

“还吃这么朴素，小天女，这可不像你。”

“不然呢？吃那些太浪费时间了。”

“不对劲啊，怎么要努力学习了？”

“我跟你这吊车尾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要努力学习。”

“可恶，三十七度的人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随你怎么想。”

“那何解忧的家里事知道吧。”

“你觉得呢？”

“那打算什么时候去看看呢，别告诉你还要搞学习哈。”

“等这周末就去。”

“凭什么高三就放四天不到，还要跟其他年级一样调休，真不公平。”

“哦。”

苏晓樯并不理会，转头继续吃饭。

“喂喂，小天女，好像大忽悠爷爷就是典礼当天的事。”

“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他放假的时候不跟我们说，非要昨天说？”

“不说就不说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顺带一提，我前天就知道了。”

“你说的有道理，诶不是，这你都要争一……”

“可恶，路明非。”

小天女怒气冲冲，强硬地打断了路明非的话，

“你又浪费了好几分钟！没事别来打扰学习，你趴着睡觉都没事，总之别来烦我。”

“……”

可恶啊，班上最有钱的都在努力学习，让他路明非怎么活？

过了秋分，天黑得越来越早，不到六点就已经能看见月亮了，路明非吃完饭上完厕所，站在走廊看着天空，高度城市化造成的光污染，再加上前几天阴雨连绵，路明非已经许久没数过星星了，暑假没钱去网吧或者不想回婶婶家的时候，就靠空调外机翻上天台，还能看见几颗星星。

记得刚开始是每次数出来结果都不一样，有时候是四十二颗，再数一遍就少了两颗，再数又不一样，反而比最开始多了七颗。

原来地球自转，星象是会变的，路明非觉得那时候自己傻乎乎，虽然现在也不太聪明。

今天天气稍微晴朗了些许，然虽隐隐约约能看见月亮，但却看不见星星，倒是月亮有些发红，虽然知道是当月亮位于地平线附近，也就是刚升起和快落下时才能够看见红月。

因为此时月光穿过的大气更厚，收到的瑞利散射更显著，月光来自于反射的阳光，瑞利散射对其光谱中波长最短的蓝紫色光最强，因此剩下的光显橙红色。

这种科学的解释才是路明非该相信的，可路明非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指环王》里骑兵部队将半兽人屠戮地一干二净时主角团里那位说的——

「血色的月亮，昨晚应该是一个血腥的杀戮之夜」

好吧，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奇幻电影怎么能当真呢？

路明非不得不这么说服自己，但心里却有些落寞，他不禁这样想——

要是有人陪自己说说话就好了，我又不是什么高冷男神，来个学妹搭讪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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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庄园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