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我爹以十两银子卖进了青楼。
我从老鸨手里接过沉甸甸的银子,交给衣衫褴褛的爹。不远处,娘抹着眼泪,弟弟懵懂地看着我们。
“这样最好,我们都能活。”
爹接过银子,沉重地点点头,转身走向娘和弟弟,和他们说了些什么,一家人便准备离去。
谁知,弟弟忽然扭过头,朝我挥手,大喊:“姐姐!等我们来接你!”
本该麻木的我落下泪来。
今年的干旱持续得格外久。
粮食的价格奇高。听娘说,现在白水屯里,几乎家家户户都饿死了人。许多饥民都逃荒到洛阳去了。
我爹是白水屯的大地主,我们家的粮食多,本来饥饿是绝对不会找上我们的。听说朝廷赈灾了,我还很高兴,以为不用再看到路边的白骨了。
可是,赈灾的政令将我家推入了深渊。
圣上知道发生了饥荒,便下令拨粮赈灾。然而,我朝的官员腐败已经深入骨髓。下发的粮食经过层层盘剥,到了地方上,已经所剩无几。
负责分发粮食的官员,面对沸腾的民怒,选择从附近的豪绅地主家打劫。
我家有不少家丁,可是根本不是官军的对手。我家充满的粮仓,很快就被搬空。
吃着我家粮食的饥民们幸灾乐祸,说我们活该屯那么多粮。
可是豪绅们的库存也是杯水车薪,很快见了底。人们又开始饿肚子了。
家丁们都遣散了。爹决定,与其被官府反复勒索,不如先转移阵地。深夜,我们挖了一个大坑,把银子全埋了进去,仅留了一点当盘缠。
我们准备和大多数人一样,往皇城洛阳走。
然而,一路上,被匪徒抢劫,被路霸欺负,走到洛阳时,我们已身无长物。
看到皇城城门,我们以为终于否极泰来。可是,城门边的守卫却禁止一切灾民入内。城内此前已经涌入太多灾民,市民们的生活饱受其扰。
从其他地方来的灾民们没有法子,只能就近在城郊简单搭个窝棚。少数有力气不愿意等死的往别的地方走。
我在城门边帮着爹娘搭窝棚时,我想,我爹是大地主,欺压过穷苦农民,这就是报应吧。
然而,一辆进城的马车停在了我身边。一位雍容富贵、脂浓粉重的妇人走了下来,仔细地打量了我几眼,转而对我爹说:“老伯,我和你谈个事。”
他们走到一边开始交谈起来。我听到,那个妇人说自己在城里开着一家酒楼,平时都是给达官贵人们表演歌舞的。我长得挺伶俐,可以去那里伺候酒水。
有点见识的,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我爹不肯。那妇人循循善诱,说可以多给几两银子,我去了那里肯定能过得不错。
我走了过去,对那妇人说:“十两银子。”
他们都愣住了。
我说:“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通诗词歌赋,我该值十两银子。”
我爹猛地扇了我一耳光,我跌倒在地。
他冷着脸对那妇人说:“小孩子家不懂事,您讲的事我不会同意的。”
我哭着对爹说,再这样下去我们全家人都是死路一条,我得死,徳先得死,娘得死,爹得死。把我卖了,拿盘缠过一段时间,饥荒过去再回家,还能重新开始。
我跪着求了爹好久,他终于同意了。
那妇人,也就是老鸨,也拿出了十两银子。她说,我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肯定能回本。
我就这样被卖进了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