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嗒。
老旧机械时钟上的秒针,规律且缓慢地跳动着,于午夜薄纱般的昏暗与静谧中,悄然扫过灰白大理石表盘上均匀雕刻的罗马数字。
一个身穿青黑色粗布夹克、头发棕色微卷的年轻身影,趴倒在图书馆大厅满是斑驳裂纹的松木长桌上,惬意酣眠着。
啪嗒。
细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什么温热黏腻的液体滴落了下来。
嘶……
好痛!
不断闪现着诡谲画面与晦涩经文的梦境顷刻间消散,方才还在趴桌熟睡的邓宇,被右手灼烧般的异样刺痛惊醒,应激地从桌上抬起了头。
手好痛……
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烫了一下?
怎么回事……
将疼痛不已的右手抬到面前,微微聚焦刚从睡梦中醒来涣散无神的深褐色瞳孔,意识还有些模糊的邓宇,本能地想要找出侵扰了自己美梦的元凶。
附着在右手手背上的东西,扁扁的,直径二三厘米,此刻正随着温度的降低,由半透明逐渐向着白色转变,这看起来像是……
“一枚蜡滴?”
邓宇疑惑着,用左手的食指沾了些疑似蜡滴的液体,配合拇指轻轻揉搓,指尖便传来一股像是热胶水般的特殊质感……
这真是蜡水?
哪里来的?我怎么不记得点过什么蜡烛……
不对,这是哪?
邓宇心中暗自惊疑道,胡乱的思绪还没来得及发散,眼前像是被墨色雾霭遮盖般昏暗朦胧的景象,已经在一阵又一阵沉重吃力的喘息声中,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一本边角处残缺破损、泛黄书页上密密麻麻印刷着深色文字的古书,被人刻意地翻到了某一页面,摊开放在面前的书桌上。
古书的右侧躺倒着一支用干了蓝墨水的羽毛笔,这羽毛笔的尾部像是被明火灼烧过一般,洁白的羽绒焦枯萎缩,突兀地露出半截淡蓝色的空心羽轴。
还有摆满了书籍、整齐排列成数排的书架,书架旁栽培着枯萎热带植物的圆形陶土花盆,颇有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纹饰的桌椅……
“我这是……穿越了?”
邓宇环视着欧洲中世纪末期风格布置的图书馆,心中不免有些许发怵。
怎么会……
我怎么会在这?
之前干什么来着……
从公司加班回来,简单冲了个澡,在冰箱里拿了瓶网上打折买的罐装啤酒,然后躺在出租屋还算干净的小床上,准备美美地看几章凌晨更新的网络小说就睡觉……
靠,难道是网上买的那罐啤酒有问题,害我在睡觉的时候,不知不觉地猝死了?这可能性也不大呀,一罐啤酒而已……
邓宇轻轻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些,至少暂时不会从椅子上狼狈地摔下去。
奇怪,明明穿越了,却没有一点和这个世界相关的记忆……
头好晕,这里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啪嗒。
一枚滚烫的液滴自上方滴落,径直落在了邓宇面前那本摊开古书的书页之上。
“这是……又一枚蜡滴?”
顺着液体滴落的方向,邓宇仰起头,向上望去。
头顶的由白石灰打底的天花板,绘满了彩色诡异图案与繁复冗杂的符号,正中央处还吊挂着一座巨大的、按照严密的间隔插满了十四根燃烧蜡烛的铁制烛灯。
初冬阴冷的雨水拍打在图书馆禁闭的玻璃推窗上,清脆的噼啪声阵阵,铁制烛灯也随之轻微摇曳,偶有滚烫的蜡滴落。
“柯赛尔.查洛纳……”
烛灯上跳动着的橙黄色火光倒映在邓宇的眼眸中,轻微的头晕目眩之后,一股属于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也随之被陡然唤醒。
柯赛尔.查洛纳,一名莎兰大学神术学院的在读大学生。
小伙子今年刚满二十二岁,人长得微微有点小帅,平常的学习成绩也还算不错,可惜从小无父无母,家境也并不充裕。
多亏柯赛尔的爷爷福布斯.查洛纳经营着一个祖传的卖鱼摊位,在港口城市纽维纳做着贩卖海鲜的小生意,平日里起早贪黑,辛苦赚来些微薄的收入,这才把柯赛尔和柯赛尔的哥哥帕里养大成人,供到大学,顺带用卖剩下的鱼,养肥了一只六年前从海里捞起来的橘色流浪猫。
“那我是怎么穿越的……”邓宇努力回忆着,像是倒带放映胶片破损的电影般,回溯着柯赛尔最近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