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监狱,散发着潮湿与腐朽的气息。昏暗的牢房中,却有着一处别样的小天地,户部尚书周岳崇身处其中,犹如被时光遗忘的贵胄。
他身着一袭虽稍显凌乱,却依旧不失华贵的衣衫,那质地精良的丝绸在微弱的光线下仍闪烁着若有若无的光泽。周岳崇的发丝微微散落,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额前,却更添几分不羁之态。狱卒为他准备的饮食丰盛而美味,精致的餐盘里摆放着色香味俱佳的菜肴,那鲜艳的色泽仿佛是从画中走出一般。旁边的酒壶精致小巧,散发着醇厚的酒香。仿佛他并非身处囹圄,而是在某座奢华府邸中享受着惬意的生活。
他时而端起精致的酒盏,轻轻晃动,看着那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而后轻抿一口美酒,醇厚的酒香在口中散开,他微微闭上眼睛,露出一抹满足的神情。时而夹起一块美味的菜肴,细细品尝,那悠然的模样,仿佛世间的烦恼皆与他无关。
然而,这看似潇洒肆意的背后,却有着无法言说的无奈。四周的墙壁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他无法得知外面的风吹草动,不知道朝堂之上局势如何演变,也不清楚是否有人在为他奔走。他只能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独自徘徊,心中虽有万千思绪,却无从寄托。那曾经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尚书大人,如今却被困在这小小的监狱之中,不知未来的命运将走向何方。
监狱的甬道中,寂静如死灰般笼罩着每一处角落。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那声音由远及近,仿佛是命运之轮缓缓转动的前奏。渐渐地,那声响愈发清晰起来,是脚步声,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
周若芙迈着坚定的步伐缓缓走来,她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在这沉闷的空间中敲响一记重鼓。她脚蹬精致的绣鞋,鞋面绣着栩栩如生的花鸟图案,那丝线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细腻的光泽。鞋底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她的步伐不紧不慢,每一步的跨度都恰到好处,既显示出她的从容不迫,又透露出她内心的坚定。随着她的靠近,脚步声也越发清晰可闻。那声音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打破了这方沉寂之地的宁静,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微微震颤起来。
她的脚步声中似乎蕴含着复杂的情绪,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在诉说着她内心的故事,那故事里有过往的纠葛,有现在的困境,更有对未来的期许。前世,这条长长的甬道,她也曾走过。前世的楚靖十三年秋,永安侯被打入大理寺监牢,周若芙得知父亲入狱后,心如刀绞,焦急万分。
那一天,她身着素色衣衫,发丝有些凌乱,面容苍白而憔悴,脚步匆匆地赶往监狱。监狱中弥漫着腐朽与绝望的气息,当她看到被囚禁的永安侯时,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永安侯满脸颓丧,眼神中却闪烁着一丝疯狂与算计。他看着周若芙,急切地说道:“芙儿,为父如今落难,朝政保持在那个阉狗手里,只有承南王能救我们永安侯府,芙儿,现在必须去找承南王。你与承南王世子有婚约,可如今形势危急,嫁他已然来不及了。为父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哪怕利用你的美色去诱惑承南王,不论如何,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争取到承南王的助力,只有这样,我们侯府才有一线生机。”
周若芙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她颤抖着声音说:“什么?父亲,你让我去诱惑自己的未来的公爹?这怎么可以?女儿怎能做出如此不堪之事?这般行径实在有违道德伦理。”
永安侯却怒目圆睁,大声吼道:“道德伦理?如今侯府危在旦夕,你还顾得上这些?你若不去,我们全家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想想,侯府若倒了,你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周若芙眼中噙满泪水,声音哽咽道:“父亲,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非要女儿去做这等肮脏之事?”
永安侯脸色阴沉,狠狠地说道:“没有别的办法了!芙儿,为了侯府,为了你自己,你必须去。这是你唯一能救侯府的办法。”
周若芙绝望地看着父亲,心如刀绞。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敬重的父亲竟然会逼迫她去做这样的事情。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与痛苦,不知该如何抉择。
她转身跑回侯府,期望能从祖母那里得到一丝温暖与支持。然而,祖母也是一脸冷漠,同样逼迫她去爬承南王的床。周若芙绝望地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侯府,心中满是悲凉:“不!她周若芙做不出那样的事,她坚决不从!”
大雨滂沱,周若芙毅然决然地来到晋阳公主的寝殿外。夜凉如水,周若芙单薄的身影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心中怀着一丝希望,期望晋阳公主能看在往日自己伺候她的情分上,为父亲求情。整整一夜,她的膝盖早已麻木,泪水也早已流干。
天亮时分,晋阳公主终于出现。可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满满的厌恶与羞辱。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周若芙,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我身边的一条狗,还是一条惹人厌的狗,你父亲罪有应得,还妄想让我求情?简直是痴心妄想,实话跟你说吧,我不但不会为你求情,我还会知会教坊司,把你卖到最低贱的妓院,让你被千人骑万人压,谁让你自不量力,竟敢勾引我的暨哥哥,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肖想我看重的男人!”说罢,她一挥手,让人将周若芙拖走。
周若芙收回了思绪,拭去了眼角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