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餐馆出来时,郑晓丽让胡家豪明天也一块儿过来吃晚饭。胡家豪嘴上虽说是应了下来,但转身就冲韩姝说:“明天你们家人聚会,我就不过来了吧。”
“真不打算来?”韩姝沉思片刻后,又说,“晓丽姐都叫你了,明天你要是不来,多尴尬。晓丽姐还以为是我不让你来。”可他说:“没事,你跟她说我有事就行了。”
“你明天准备做什么?”韩姝问,他回道:“白天帮忙看店,晚上暂时也没什么安排。”她于是说:“既然没什么安排,那你躲什么,过来吃晚饭吧。”
“你……真的想我来?”胡家豪心里微动,却装作云淡风轻。韩姝故作无奈,又轻叹道:“谁让你整天往家里跑,妈又已经将你当成了三哥。你明天要是不去,万一妈问起她那个川儿去哪儿了,我怎么跟她说。”
胡家豪沉默了一会儿,本来想带着玩笑的口吻跟她说话,但又一本正经地说道:“行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继续当你三哥吧。不过有件事我得提前提醒你,万一阿姨到时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叫她一声妈,我叫还是不叫?”
韩姝明白了他的心思,但揣着明白装糊涂,反过来问他:“你占人便宜还上瘾啦?”他赶紧反驳:“这哪是占便宜。我是为了帮你。”她摇了摇头:“干脆这样,我爸既然也待见你,不如收你做干儿子吧。反正三哥常年不在巴山镇,你就在妈面前继续扮演三哥。你以后也可以正大光明的多了个妹妹,一举两得,多好!”
胡家豪看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朝着自己轻轻扇了两巴掌,又开始骂自己:“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嘴贱呀!”
晚上,韩姝回到家时,发现父亲正在给母亲洗脚,赶紧用摄像机拍下了父亲与母亲的所有画面。韩勇一边洗脚一边嘀咕道:“看在你伺候了我大半辈子的份上,现在轮到我伺候你了。你要是还心疼我成天的照顾你,就赶紧好起来吧。”
“我好得不得了。你让开,我自己能洗。”崔洁试图推开他,他却将她的手拿走,还埋怨道:“你要自己真能洗,我还用得着劳心费力?唉,你说你为我生了四个儿女,现在长大了,一个个都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走了,你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他们又在什么地方呢?”
“你、你等等!”崔洁忽然拦住他,“你说我有四个儿女?我什么时候有四个儿女了?”韩勇愣了愣,手上的动作稍微停了一下,长叹道:“算啦,就当我没说。”
韩姝忍不住笑出了声。韩勇抬头发现她在门口偷拍,慌忙制止了她:“拍什么呢,赶紧别拍了。”
韩姝并没有停,反而拍下了父亲制止她时说的话,移步到他们面前,将镜头定格在母亲脸上问道:“妈,爸亲手给您洗脚,舒服吗?”崔洁虽然没有回答,但脸上的笑容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
“爸,您这是第一次给妈洗脚吧?”韩姝问,韩勇立即反驳:“怎么可能是第一次……”谁知,崔洁抢白道:“怎么不是第一次?就是第一次。”韩勇瞪着眼睛:“你记性差,记错了,我都已经给你洗了好几次了。”
韩勇给崔洁洗脚之后,又搀扶着她进卧室睡下。韩姝在后面跟拍时,韩勇没再阻止她,但说道:“别拍我,要拍就拍你妈。”
“行行行,不拍您。您别紧张,就当我不存在,平时怎能做的就怎样做,不用刻意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主打一个真实。”她嘴上说着,实际上还是都拍了。
“当你不存在,你不也在吗?”韩勇将崔洁搀扶到床前,崔洁躺下后,他又帮她盖好被子,叮嘱她晚上睡觉别打被子。崔洁刚一躺下,就安详地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韩姝还在拍摄母亲睡觉的样子,韩勇朝她招了招手。她随他回到客厅,想起没见韩宇,一问之下才知道他早就睡了。
“三哥和嫂子最近还好吧?”韩姝早就想问这个问题,因为她也觉得韩世川和刘娜将韩宇送到巴山镇来上学,实在是有些蹊跷。
韩勇喝了口刚沏好的茶,又吐掉多余的茶叶,唉声叹息道:“你嫂子前不久住院了。”韩姝惊问刘娜为什么住院。韩勇转述了韩世川的话。她却觉得匪夷所思:“亚健康住院调理?如果真的只是亚健康,不会专程将宇儿送回来上学吧。”
韩勇没吱声。韩姝觉得韩世川不仅没有说实话,而且还刻意隐瞒了什么。她心里陡然冒出这个念头之后,便再也克制不住乱七八糟的想法,可又不敢当着父亲的面说出来。
“对了爸,明天晚上去大发哥的馆子吃饭,大姐和大姐夫,二哥二嫂他们都去。”韩姝想起了明天聚餐的事,“明天我给姐打电话,让她别做晚饭。”
韩勇问她好好的怎么要出去吃饭。她说:“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请大家一起吃个饭。再就是大发哥打算将饭馆盘出去,跟晓丽姐一块儿回村里老家去,就算最后再给他们捧个场吧。”
“好好的,怎么就不干了?”韩勇去吃过饭,觉得味道不错,韩姝道:“说是打算回老家做个采摘园。我觉得也挺好,现在城里很多人没事就开个车往乡下跑,他们也喜欢健康无公害的食品。大发哥和晓丽姐要是真把采摘园做好了,会比在镇上开餐馆赚的更多。再说了,也更有归属感。”
“归属感?”韩勇不屑一笑,“城里人已经开始流行朝乡下跑,只有你还反过来了。”韩姝没想到父亲又自然不自然地将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但她没顶嘴,而是反问道:“爸,您一千个一万个不愿让我出去闯,到底是舍不得我这个女儿,还是有别的其他原因?”
“舍不得你?哼,你走得越远越好,最好以后再也不回来。”韩勇没好气地怼了回去,她不以为然地笑道:“您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妈当初离家出走后,您嘴上不也装作一点儿不急嘛,其实心里比任何人都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