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时节,万民修息,长安城里一片静谧,连集市也休市了,街道上人烟稀少,酒舍大多关停,唯有豪华之所还在经营。
在卓王孙看来富贵楼是个不祥的地方,耋巫将毒蛇套在他脖子上,从那天之后夜里便经常做噩梦,梦见数不清的黑蛇在房间里乱窜,墙上、顶上、门框上,最后一条巨蟒从天而降,蛇头洞穿房顶,猩红的蛇芯子比他还长,两颗狰狞獠牙堪比人躯,口中喷着绿色的腥气,大口一张便将他活活吞入肚中
可韩岩偏偏选择在富贵楼见面,幸苦了将近两个月总算有成果,你去还是不去?
韩岩来得比较早,时节不景气,大厅里几乎没人,寻个二楼包间,可以居高临下欣赏花台上的舞姬们扭动腰肢,跪坐着优雅品茶,一派慵懒模样。
“什么气味?”循着味道来源看去,富贵楼门口出现一位全身被白布包裹的木乃伊,只有眼睛露在外边,身上散发一股呛鼻的雄黄味道,在门前疑神疑鬼打量老半天才战战兢兢、仿若小偷一般走进来。
“啊嘁”
韩岩被呛得打了喷嚏,富贵楼的小姐姐也赶紧出来撵人。
“岩世子,是我啊。”卓王孙不理小姐姐的纠缠,上了二楼,将缠面的白布解开,露出一张显瘦的老脸,才一个月多不见便沧桑了很多。
挥退小姐姐,韩岩啼笑皆非,“你这是搞哪出啊?赶紧离我远点,别呛死我。”
说着,鼻子里发痒,嘴巴又张了张,险些又打出喷嚏来,被腥味呛得受不住。
卓王孙讪讪地笑笑,“我是被耋巫弄怕了,怕蛇”
“得了,赶紧坐吧,有我在百兽不侵,放心便是。”韩岩乐得不行,这得多深的心理阴影才能如此失礼,聚会时,下位者比上位者先到场是基本礼仪,不过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对立跪坐,卓王孙很大气,招来小姐姐就一句话:“将你们富贵楼最好的饭菜给我上一遍。”
韩岩整理袍子,装作随意地问:“找我什么事,说吧。”
“岩世子揭破趸的骗局,又收拾了耋巫,救我于水火之中,卓王孙不敢忘恩,想邀您一同富甲天下。”
“我现在已经富甲天下了,皇太子给我的赏赐颇多,陛下又许我纸张之利,虽然不如你富有,但也算不愁吃穿。”
“您可不能这么想,有道是:钱到用时方恨少,连皇帝都有缺钱时,更何况我们呢。七国之乱时朝廷缺钱,要向长安的无盐氏借高利贷给将士们发饷,这才平乱成功。皇太子作为来日至尊也要为一国生计著想,若是哪里颗粒无收,便要派粮,哪里有灾,便要安置百姓,有多少钱也不够花啊。若您有了钱,到时帮助陛下一把,岂能不受宠?”
“不愧是商贾,你这嘴皮到是挺溜。”韩岩笑了笑,“你接着说。”
“我在临邛发现了一座铁矿山,只要将土地翻耕便有矿石露出地面,这些矿石质地优良,稍一提炼便可打造器具,奈何这矿占了不少荒芜田地,下面有矿石,上头的农作物很难生长,可那些田农硬是不卖地,我们大汉土地归私人所有,可以买卖,但田农不卖,我也不敢强行占地啊”
“你有奴上千人,还收拾不了他们?”
“岩世子说笑了,我们卓家世代冶铁,但从不欺压百姓,虽然富有,却不做亏心事,一路走来堂堂正正,绝无恶行。”卓王孙义正言辞,抱拳向天。
“那你找我是什么意思,你不作恶人,找我来作?”韩岩似笑非笑。
“主要想和您合伙开矿,有您在上边,我心里便有底,至于田农的事情,无非多花点钱而已。”
“既然你能多花钱搞定他们,又来找我干嘛?”
“这个”卓王孙掩不住了,苦笑说:“有人也看上这座矿了,我争不过人家。”
“有官方背景的人?”
“那到不是,蜀郡冶铁有两大族,我卓王孙算一家,另一家便是程郑,荀氏别族,名门之后。秦始皇帝统一全国时,强迫其祖先迁徙至蜀郡临邛,其祖开炉冶铸,日积月累之下暴富,我们两家是大汉冶铁界的佼佼者,生意偶尔有冲突”
“你有家童千人,那程郑家里有多少人?”
“明面上只有六百家奴,实则他们的生意大多在深山老林之中,尽收没有田地的失业流民,弃坟墓,离家乡,聚深山穷泽之中,仪仗大家从事生产。据我所知,山里怎么也有一千五百人,而且他们的铁器很少卖大汉,专供蛮夷,比如闽越、南越、山越等小国。”
韩岩:“那你们两家的冶铁技术谁比较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