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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九四站在人群中他原本只是想叫父老乡亲过上好日子,却不知道怎么的变成了造反了而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退了下场只会更惨。

盐民们手里拿着武器武器千奇百怪有木棍有菜刀,更有甚者拿着一口铁锅。

他们冲进盐督丘义的家里在热血上涌的时候砍了他的头又集体冲向衙门。

张九四甚至不知道站在自己旁边的那人叫什么。

可对方直冲他说:“你别磨蹭!快点!”

张九四张嘴想说话对方又说:“你竟然还有刀!你那还有吗?借我一把。”

张九四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造反,你就不怕?”

对方:“我怕什么?!反正都是死累死和造反我情愿选造反,要是成了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不再受这样的窝囊气!”

周围的人听见,纷纷响应:“就是,狗朝廷叫我们活不下去当官的大鱼大肉,吃的满嘴流油,哪里管我们升斗小民的生计?肚子里都是男盗女娼,谈什么为民请愿?”

“这样的官!就该死!”

“对!就该死!”

众人一心走一路高喊一路,附近的百姓听说他们都是南菩萨的信徒,又听他们说要去衙门找当官的要个公道,不少百姓也走上街头,不过大抵一家都只敢去一个人,或是一个人也不敢去,也有饱受折磨的底层百姓冲出家门。

这么大的声势,衙门自然也召集了人手,兴化的常驻兵力不过千,装备多年没有更换,普通士兵没有盔甲,都是布衣,只有千户穿着戎服,头戴铁质的范阳帽。

“千户!人到了!”

千户通拉嘎厉声道:“怕什么!乌合之众焉能跟我大元勇士相提并论!”

“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他们守在衙门外头,等着对方冲过来。

比起盐民们,他们至少有正常的武器,也比盐民们的体格好。

但盐民百姓人数众多,也有不少士兵惴惴不安。

士兵们不敢大声说话,只敢小声议论。

他们是军户出身,这么多年了没打过仗,就跟没见过血的狼一样,狼性磨灭,不安比兴奋更多。

而此时,林渊已经和杨子安他们汇合了。

林渊带着千余人,加上盐民和百姓,至少有三千往上,只是此时没有时间清点人数。

两边汇合以后,声势就更大了,林渊这边的人个个都穿着藤甲,手里拿着长刀,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现在要干什么,每一个都表情肃穆,盐民百姓们跟在他们后面,自然能感受到安全感。

他们站在衙门外,林渊这边的人拦着想要冲过去的盐民百姓。

杨子安朝那边喊话:“缴械投降,从者不杀!”

通拉嘎气急大喊:“你们这群反贼!待本千户取你们项上人头!”

士兵们不敢动,站在原地,手持武器,严阵以待。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渊这才吩咐:“动手。”

黑夜之中,靠着火把和烛火并不够亮,通拉嘎这边正等着对方攻过来,却只见十几个火星冲他们飞来,还没等他们认出那是什么,就看见火光落地,巨响就在耳边。

火光炸开,轰鸣声刺耳,铁片飞射而出,穿着布衣的士兵们被铁片射入身体,惨叫声不断。

杨子安又喊:“缴械不杀!”

士兵们被这一笔吓住,不敢动弹。

通拉嘎也被铁片划伤,一脸狰狞地说:“我看谁敢退!谁退谁死!军法处置!”

陈柏松举刀大喊:“弟兄们,随我冲!”

朱元璋跟上:“新仇旧恨,今日一并清算了!”

谁都看得出来对面正处于劣势,正该一鼓作气攻下来,盐民和百姓们此时也已经被激到了极致,都跟打了鸡血一样跟着他们冲上前去。

兴化毕竟是个小城,没什么武装力量,说是千余人,其实真正能有五百人就不错了。

这场战役,只能是单方面的吊打。

一切平息下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路上还起了雾。

林渊叫人直接在路边生火煮粥,杂粮粥,里面放着豆子和野菜,还有一些陈米,煮出来更像是糊糊,但是没人挑这个,许多人都饿肚子的时节,有的吃就已经很好了。

“一鼓作气。”林渊说,“直接把泰州拿下。”

泰州的兵力本来就不多,趁这个机会打下来,自然更方便。

陈柏松也是这么想的:“正午列队,召集人手,发放武器。”

朱元璋也说:“若是休息了,就怕他们懈怠。”

人们一边领着糊糊,一边小声谈论着。

“果然是南菩萨,刚刚我只见火光一闪,没想到那么大的动静。”

“都炸开了!”

“我现在心里可算是有底了。”

“南菩萨还叫人煮粥,这得花多少粮食啊,这么多人。”

“所以我说了,跟着南菩萨,肯定比跟着狗朝廷好!”

“现在有糊糊吃,说不定再过几年,我们就有肉吃了!”

他们展望着美好的未来,虽然这个美好的未来或许只是能吃饱肚子,过上几年能吃上肉。

讨论之后,林渊留在兴化城内,安抚民心,杨子安他们则带人直接攻向泰州行省衙门。

“你们凡事小心。”林渊叮嘱道,“若是不敌,也不要硬拼。”

杨子安笑道:“这是自然。”

兴化如今留下的大部分都是孩子和女眷,他们都是在事情平息以后走上的街头,听到能分到糊糊,自家都带上了碗,走到分糊糊的地方得了一碗,便坐到一旁喝起来。

富户们大多不敢出门,只敢在家里待着,但也有聪明的富户自己出来,把粮食也拉了出来。

粮食相当于富户的买命钱。

一个富户出来,后头十几户都出来了。

但也有不想动弹的,这种就比较倒霉了,林渊派了人守在富户门口,也不说什么,就是守着,直到对方交出粮食。

林渊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能对这些富户视而不见的,历史记载中,张士诚当时是带着人冲进富户家,杀人放火,抢走钱粮。

可想而知,盐民们对富户有多憎恨,现在他只叫富户交粮,一是平息盐民的怒火,二也是保这些富户一命。

兴化现在进不来出不去,富户们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现在是该低头的时候。

不仅有送粮的,还有送人的,把家里的仆人都给林渊送来了。

其中有一户赵姓人家,尤其有胆色,几乎把自己的全副家当都弄来了。

赵子容站在林渊对面,他刚刚把家里的粮食,值钱的物什,以及仆人全部交给了林渊,终于换来了和林渊说话的机会。

“不曾想南菩萨竟是个少年人。”赵子容面带笑容,十分温雅。

林渊也笑:“赵公子高义,。”

赵子容又说:“赵某不才,也有几个知交好友,南菩萨想要什么,只管开口,能拿到的,自然都给您送来。”

这是识时务的人,知道在什么时候抱紧谁的大腿。

林渊点头道:“必不会跟赵公子客气。”

粮食,钱,这些当然是必需品。

这些人要送,林渊自然来者不拒。

不送的他有那个不送的本事?

兴化的富户这回家家都大出血了,林渊的人就在门口,他们时刻胆战心惊,但是很快他们发现,好像只要给钱给粮的,都没出什么事,门口的人也走了。

他们自然也开始送。

不过也有人只送一点的。

外头的人也收,但收了继续在门口站着。

没办法,只能继续送,直到被掏空为止。

看着富户们送出来的粮食,林渊大开眼界。

这些粮食加在一起,够四五千人吃半年的了。

富户们早就开始屯粮了,这些粮食有粗粮有细粮,新粮陈粮都有。

这还只是兴化一处的富户。

如果是整个泰州的富户呢?

林渊觉得接下来需要的粮食,现在已经有苗头了。

他不仇富,也不觉得富人就应该承受别人不用承受的责任。

但他现在不是只管自己一个人,还有那么多人要吃饭,地里的庄稼也不是一天就能长成。

搜刮富户养自己人,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他能做的,就是保这些富户一命。

他现在站着的可是盐民的立场,可不是富户的立场。

盐民们信他,愿意拥护他,是因为他能给盐民提供好处。

如果他不能

林渊这一整天都在安抚民心。

二两都派出去跟百姓们打交道了。

“南菩萨来了,以后肯定不用吃苦了,你们也不用着急,这是老天爷的意思。”

“是啊,若是不反,以后还不是要过苦日子,吃不饱饭,穿不暖衣,上头的官老爷一句话,命都没有了。”

女眷们还是有些担心的,她们坐在一起,等待着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弟弟,自己的父亲回来。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们也别担心。”

“就是,你们肯定没见刚刚的阵势,朝廷的狗连抵抗之力都没有。”

车轱辘话来回的说,人们的精神也慢慢放松下来。

到了晚上,林渊他们住进了赵子容的家,这位赵公子家大业大,为人进退有度,宅子之大,林渊也还是头一回见。

雕梁画栋说的就是这样的房子了。

果然不管在什么时代,什么世道,有钱人过的还是好日子。

日常享受,普通人想都想不到是什么样的。

他不知道那边要打多久,战争说起来简单,不过就是两拨人打来打去,谁厉害谁就赢。

但仔细说下来,输赢都得付出人命的代价,永远是残酷的。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每一个朝代从开始到结束,都是无数人命填出来的。

杨二是个普通盐民,他父母也是盐民,从出生开始,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从十多岁开始,他就一直划船运盐,靠微薄的工钱维生,盐督克扣他的工钱,他也只能忍,动辄就是打骂,跟兄弟一起私下贩盐给城中大户,大户们拿了盐,却不愿意给钱,说要跟朝廷检举他监守自盗,他若是不依,便是连打带骂。

常年吃不饱肚子,有时候还得靠兄弟们救济。

刚刚得知南菩萨的时候,杨二还不信。

这世上若真有神佛,为何他们受苦这么多年,神佛却视而不见,从不聆听信徒的心声?

但是周围的人慢慢都信了。

他问他们:“若是真有南菩萨,他为何此刻不出现在我们眼前,不来帮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