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破,晨曦透过窗棂,照亮了床榻上那张苍白消瘦的脸庞。
燕世求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高热终于有降下去的迹象,只是人却迟迟未醒,呼吸间还带着灼人的温度。
一夜未眠的郁意欢,鸦黑的长发只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起,几缕青丝顺着脸颊垂落,发髻略显凌乱,眼底一片青色阴影,原本娇艳欲滴的红唇此时也失了几分血色。
摆在她身侧的铜盆里盛着冷水,水已经换了几遍,绞成几块的帕子搭在盆边,被冷水沁的冰凉。
郁意欢坐在床边,指背轻轻地抚摸着燕世求的脸颊,感受着那逐渐正常下来的温度,眼中满是心疼,忍不住轻声呢喃,语气中充满了自责和心疼,“怎么会烧成这样…”
这男人,平日里总是摆出一副病弱无害的样子,眼底心底却满是算计,让人捉摸不透。
可如今,他烧得迷迷糊糊,呼吸急促而紊乱,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梦呓中满是兄长坠崖的惨状和家族被抄家时的绝望。
“别走……别丢下我……”
“殿下……”
瞧着眉头紧锁,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就像只受了伤的狼崽子,不安地在她掌心蹭动。
听到他的呓语,郁意欢心中五味杂陈。
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的指尖,“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可燕世求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无意识地重复着那句话,声音嘶哑,“别走……求你……”,听得人心都碎了。
惜星端着熬好的药进来。
她看着郁意欢眼底的乌青,心疼地劝道:“殿下,您已经照顾驸马一整晚都没睡,还是去歇息一会儿吧,这里有奴婢顾着。”
郁意欢摇了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燕世求,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担忧:“不必了,本宫不累。你去打听一下悯月那边怎么样了?”
惜星张了张嘴,还想再劝,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知道,自家殿下决定的事情,旁人再怎么劝也是无用。
“哎……”
惜星叹了口气,将熬好的药放在床头的矮桌上,默默退了出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郁意欢和燕世求两个人。
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脑海中不断闪过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初见时,他卑微隐忍,将满腔的仇恨藏匿在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像极了在泥潭中挣扎求生的困兽,明明恨毒了皇室,却不得不曲意逢迎,委身于她。
后来相处中,他偶尔流露出真情,却总是转瞬即逝,仿佛害怕被人窥探到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
从最初的互相试探,到后来的彼此合作,再到如今的生死交付……
郁意欢心底不免感慨万千,她发现自己对燕世求的感情,或许早已不再是单纯的利用和怜悯,而是早已掺杂了些别的东西。
只是,她向来习惯了掌控一切,却独独看不透自己这份感情……
或许,这就是爱吧。
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爱。
未时刚过,日头西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