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婚服,换上夜行衣,范闲循着五竹发给他的坐标来到一座僻静宅院里,落地后一股亲切感陡然而生。
“这不是王启年的安全屋吗!”范闲小跑到五竹身边低声尖叫:“老王知道吗?”
五竹淡漠道,“他已睡。”
“那就好。”安下心来的范闲坐到五竹对面,拎起茶壶倒了杯凉水解渴,“斯卡蒂呢?”
“逛街。”
范闲:O_o?
五竹默默偏过头,黑布下的双眼似乎正高深莫测地望向远方,一贯淡漠的语气好似也带了几分飘渺,“她现在应该逛到皇宫了。”
“……是不是太离谱了一点……”
五竹没理他,只是将头转正,说起正事,“陈萍萍控制了所有见过斯卡蒂的人,销毁案卷文书,除了你我,其他人都在鉴查院不得外出。”
“老师呢?”
“他也被锁着。”
范闲疑惑地摸起下巴,“这是要瞒着人啊。你觉得陛下会知道斯卡蒂吗?”
“他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为什么?”
“深蓝之树触发的指令是保密和保护,他不攻击斯卡蒂,自然也会守口如瓶。”
范闲这才反应过来五竹说的是那位使者,“使者是一回事,那陈院长这边,这做法可就等于背刺陛下了。”
五竹显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差不多。”
“算了……这个先放放,动机猜不出来就先猜下一个。”范闲叹了口气,拿出几个杯子摆上桌案,“来推演下,皇帝陛下到底要怎么杀你?”
大约十二个时辰前,在太平别院一扇隐匿暗门之后的移动陆行巨舰上,一位兜帽人拍了拍——好像只是手势,没有真拍上——倚靠在桌子边的造型奇特的弓,对桌子对面静立的蒙眼黑衣仿生人道:“当然是用复合弓和你的同事一起来杀你啦。”
五竹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他调出范闲提过的假死后第一次回京面圣呈上去的图纸,又将图纸与眼前重新回到了持有人——一位生活在泰拉大陆萨米地区的萨卡兹独眼巨人,此人正在数落兜帽人极度缺失的自我保护意识,并向其强调了手中那把浸染过邪魔污染的黑弓的危险性——手中的复合型黑色弓,根据其讲解,此弓威力巨大,伤害巨大。
他将此弓可能具备的伤害数值与同为神庙使者的自己的战斗力进行比较,又添加上那位不知名“同事”作为参数赋以略低于自己的数值,再进行计算,于一个可忽略不计的持续时间后得出结论:“确实可以杀死我。”
他调整角度,使鼻梁上遮盖双眼的黑布能正对着被训诫的罗德岛指挥官,“我需要增加战斗输出。”
“不必。”极为干脆利落的答复,与发出者当前挨训的弱势地位形成鲜明对比。五竹矗立原地,他知道对方还有下一句话,“他们依葫芦画瓢造出来的弓,威力可远不如提丰的这一把。”
“还碰!”五竹重新计算可能性前只听到了这两个愤怒的字音。
旁边吃零食看戏的斯卡蒂适时提醒道:“你若不放心,我可以帮你打。”
“哈!”范闲大手一挥,“叔,我相信你的实力,你一定可以单挑打赢那使者的!”
“皇帝不会让他和我单挑的。”五竹一如既往平静如止水,但多年的朝夕相处让范闲捕捉到了仿生人语气里一丝若有若无的焦虑,“他会设局。”
这下范闲知道叔叔的焦虑来自何处了,“我是唯一的鱼饵。”
月光被乌云遮盖,院子里的可见光弱了不止一点。黑灯瞎火的,范闲也不好在别人家私宅点灯。
“斯卡蒂,我想她最好也不要暴露。”范闲思索着,“既然院长已经帮我们清理了她留下来的脚印,就没必要轻易出场了。何况她是罗德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