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特车虽老旧,但内饰却十分舒适豪华,车后座位置也十分宽绰。可窦金来上了车后,却偏偏旁若无人般地霸占住了正中的位置,只将靠车门一侧不足尺余的狭小空间留给了张怀月。
她心中想着,只要张怀月敢提出任何异议,她便要立刻以大师姐的身份好好训斥一番,好叫她懂得什么叫上下尊卑。
即便临出门前,师父她老人家曾再三叮嘱,让她这次去仙乐宫查账一切都要听从张怀月的意见,但窦金来却始终对这个满肚子心眼的丫头没有任何好感和信任,逮着机会便想要好好给对方来一个下马威。
然而,任凭她大模大样地坐在原处等了许久,上了车后的张怀月却始终毫无反应,即使整个人都被挤得紧紧贴靠车门,张怀月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反而一直安安静静地望着窗外发呆。
窦金来气闷不已,忍不住在位置上不停地挥臂伸腿,想要假装不经意碰撞张怀月一下,以引发冲突。
然而可惜的是,这辆福特汽车原是杜老板当年精心挑选出来孝敬老太太的座驾,虽说已经老旧,但车内空间却是专门请人布局设计过的,因此舒适宽敞,并排坐下四五个人都不成问题。而张怀月与窦金来又都不是什么体型胖硕之人,如此富余的空间,任凭窦金来如何来回折腾,都始终没有引起张怀月的关注。
反倒是前排驾驶位上的学文学武两兄弟都发现了窦金来的异状,不停伸头缩脑地窥视着后车镜,然后被窦金来抓住狠狠瞪了一眼,又连忙低眉搭眼不敢再看。
如此折腾了好一会,眼见路程已经行驶过半,引发冲突的目的却始终毫无成效,为了不耽误正事,窦金来也只得愤愤然放弃。
然后免不了又悄悄瞪了张怀月一眼。
要说她之前还只是因着张怀月对老太太的威胁与不敬才对她心生恶感的话,那这些时日的相处下来,她对张怀月的忌惮和不喜却依旧是与日俱增,便只能说是天生气场不合了。
尽管张怀月自入门以来,一改之前态度,对老太太和她都是尊敬有加,但窦金来却始终觉得她为人处世的态度有些不尽不实,总像是藏着什么秘密一般,永远都是话只说三分,笑不达眼底。
窦金来自认不算是个聪明人,做事便十分依赖直觉,因此对张怀月这个突然冒出来,总让她有些捉摸不透的淮山堂新门生便总是心怀警惕,难以喜欢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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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窦金来的一系列小动作,张怀月自然全都看在了眼里。
不过她此时心中事情实在太多,对于这位大师姐的那点不痛快自然是抽不出多少时间来理会。反正窦金来心思单纯,暂时也惹不出什么大麻烦,只要她尽快将淮山堂的生意理顺,淮老夫人自然会领她的情,压制好手底下这几个门人不给她添乱。
此时一行人的目的地正是她之前时常光顾的仙乐宫舞厅,只不过以往每一次过去,她都是作为舞厅的贵宾,去享受最热情周全的接待和服务,而这一次,却是带着保镖打手过去盘账催债。
可以想见的,迎接她的不会是什么鲜花和美酒。
车辆一路行至了静安寺路那栋恢宏气派的建筑大楼门前,车子刚刚停稳,立刻便有穿着西服打着领结的服务生过来接待。
杨学文下车后,将钥匙抛给了服务生让他泊车。杨学武则一溜烟跑去拉开两边的后车门,有请两位师姑下车。
张怀月下车后,冲着杨学武笑了笑以示感谢。
但原本四仰八叉坐在正中位置的窦金来,却是不得不朝车门边挪了好几个身位,才慢一步地下了车来。然后一下车,便正好瞧见杨学武冲着张怀月献殷勤,她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
窦金来几步赶上前去,照着杨学武后脑壳就用力敲了一下。然后在对方捂着脑袋,委屈巴巴的目光中用力挤开张怀月,走在了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