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林府告别后?, 林惊雨跟在萧沂身后,一直心不在焉。
她在想萧沂那句话。
出嫁那日,拜别父母, 由喜娘将她交于萧沂手上,后?在众臣注视下,拜帝王皇后?, 拜天地, 受天师祝福, 她都未有感觉将自己交于他手上。
可今日在祖母的灵位前, 在众亡魂前,他许诺他会对她好, 像是一个男子在她至亲面前发誓, 承诺负责,她真的由至亲放心交于这个男人手上?。
要与他过一辈子。
这滋味太过五味杂陈,以至于她未注意脚下的路, 踏过林府大门门槛时?, 险些?摔了一跤。
萧沂扶住林惊雨的胳膊, “怎么不注意脚下的路。”
林惊雨扯出手, 结巴道:“多谢, 多谢。”
萧沂望着悬在空中的手,林惊雨这个人要么装柔弱,要么暴露本性张牙舞爪,但此?刻语气生分至极, 萧沂蹙了蹙眉, 不知她在弄什么名堂。
他放下手, “不必多谢,怕你摔坏了, 履行不了对你祖母的承诺,恐天打雷劈。”
原是为?了履行承诺。
林惊雨扬唇一笑,“殿下不必如此?,我自己?的路我会走,不必殿下费心。”
“不必我费心?”萧沂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背着手往前走,“那便注意好脚下的路,莫要让人担心。”
林惊雨摸了下脑袋,望着萧沂上?了马车,他回头,“愣着做什么。”
“来了。”
林惊雨脚才踏在木板上?,她遥望远处闹市,她从前便鲜少出门,往后?在宫中,在等到萧沂封王开府之前,怕是出来的机会更少。
于是她回头朝萧沂道:“今日难得出来一次,天色还早,不如我们去逛逛。”
萧沂望着林惊雨期盼的双眸,点头道:“好。”
闹市摩肩接踵,来来往往的人流里,二人并肩而行,不知不觉走到芬芳阁,里面皆是簪子首饰,以及胭脂水粉,姑娘家喜欢的玩意。
林惊雨也?不例外,她转头问萧沂,“殿下要进去看看吗?”
萧沂望着里面的花红柳绿的姑娘家们,其中也?不乏有?陪同姑娘挑首饰水粉的男人,萧沂张了张口,还没等他说话,林惊雨便道:“罢了,我就不为?难殿下了,对面有?个茶坊,殿下可去里面喝茶,我喜欢的口脂快没了,想进去再?买些?,顺便再?看看别的。”
语罢,林惊雨转身就走进芬芳阁,留萧沂站在原地,他看了眼对面的茶坊,又看了眼芬芳阁,抿了唇斟酌片刻,背着手走进芬芳阁。
萧沂对女?儿家的东西没兴趣,他坐在待客暖阁,远远望着林惊雨挑选东西。
小二过来,时?不时?给?他倒茶。
远处,林惊雨流连在满目琳琅里,寻着记忆里的口脂,她拦住小二,“还请问,南湖莲花做的口脂还有?吗?”
“在的,在的,姑娘这边请。”
林惊雨寻到口脂,握着小木雕匣子,准备先出门去看看萧沂,她寻这口脂寻了太久,怕萧沂在茶坊等久。
她转身要离开,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阿雨?”
男子的声音洪亮清朗,熟悉至极。
林惊雨转头,见齐旭站在窗口,他看见林惊雨笑着翻了窗子。
“阿雨,我可算是见着你了,你不知道我阿娘把我关在屋里三天,我想出来见你都出不来。”
他猛然跳到她面前,林惊雨被?吓到,平复后?她无奈问,“齐大夫人平白无故的,为?何关你。”
“听闻你要成婚的消息,我想着去劫婚,可惜被?我娘给?拦住了。”
林惊雨却松了口气,阻拦齐旭劫婚这一事,她还是万般认同齐夫人的。
二人相识,得从小时?候说起,林府齐府两家曾是邻居,仅一墙之隔,有?一日齐旭蹴鞠不小心将球踢到了林府,正中林惊雨的头,齐旭爬上?墙头,正见揉着额头的她。
就此?,齐旭便天天趴在墙头看她,起初林惊雨觉得齐旭是个登徒子,后?来他日日跟她说话,她便也?习惯。
直至齐家搬府,公主强逼齐旭,齐家人欣喜万分时?,齐旭忽然讲此?生非林惊雨不娶,齐夫人气极,告状给?姜芙,林惊雨因此?受了不少苦,她便远离齐旭,省得遭罪。
如今忆起,林惊雨语重心长道:“齐二公子,我已嫁人,还请你赶快也?放下,寻一个喜欢的人,幸福过一辈子。”
齐旭勉强牵起嘴角,他望着这么多年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少年眼中溢出丝苦,他释然,不再?自欺欺人。
“阿雨我知道你已嫁人,但我与你相识多年,我是知晓你的,你不喜欢我,但更不可能会喜欢那个三皇子。”
他握住林惊雨的手,郑重道:“阿雨只要你说你不愿,我就带你走。”
林惊雨一愣,她望着少年炽热的眼神,正要拒绝时?。
突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今日阳光正好,两只燕儿筑巢跃,一支红杏出墙来。”案上?的摆放的胭脂盒不小心掉在地上?,萧沂挽着袖子捡起地上?的盒子,带着歉意看向窗边的男女?,目光扫过齐旭紧握的手,他黑水色眸子温润笑。
“真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
林惊雨皱眉,这秋日万物凋零的,哪来的燕子和红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