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

孙锦游笑眯眯，须发苍白，有些慈祥。

“他父母亲人呢？”

“自然是死了。”

刘永禹不再多问，知晓这又是一场人间惨剧，在这样的世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过寻常。

捏了捏圆嘟嘟的肉脸，询问，“叫什么名字？”

“跟着我姓，叫孙慧。”

孙锦游语有自得。

“好名字。”

……

酒过三巡。

刘永禹给孙锦游讲了自己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当然隐去了仙钺，也听得老头啧啧称奇。

孙锦游也讲到自己的一些经历。

大致是一些锄强扶弱的故事，过于老套，刘永禹一个没记住。

最后讲到一个故事。

是一位寻道者的故事，说他出生于人间皇朝，钟鸣鼎食，却最终舍弃一切，抛家弃子去追寻仙道。

名山大川，恶宅禁地，只要有仙人传说，他都要去求证一番，如此向道之心，世间少有。可惜造化弄人，寻道几十载，身躯已老朽，都是一场空幻梦。

老人已是心如死灰，终于在晚年认清现实，回到了年少时的家中。

却只见断壁残垣，乌鸦点点。

原来他的父亲因他如此离经叛道，抛家舍业的行为，已被活活气死了。她的母亲也在不久之后，伤心过度，追随而去。

一夕之间，这个富贵家庭只剩下孤儿寡母，孤苦无依，被人吃了绝户。妻子在之后被人诬陷不守妇道最终含冤而死，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也早早夭折。

一出悲剧。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昔日欺辱他家的亲戚，也早已在战乱之中身死族灭，如今偌大府邸，空列断碑残石，青苔为家，虫兽隐居。

自是泪流，老人失悔痛哭。

讽刺的是，就在这时，他苦苦寻觅一生的仙缘竟出现在了他眼前。

……

孙锦游忽然询问，“永禹，你可知这酒叫作什么名字？”

刘永禹自然不知。

“黄粱。”孙锦游语气忽然间有些莫名，“它叫作黄粱。”

“黄粱？”

刘永禹心中一震。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涌来，熟悉的名字教人亲切，却又疑惑。

他看向孙锦游。

老头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清明。

刘永禹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好好睡一觉吧。”

孙锦游叹息，抱着他入卧室沉眠。

……

走出房门，一名黑衣男子躬身下拜。

“府君。”

孙锦游应了一声，随即吩咐。

“接下来，你领着天煞众人守候在这里，务必要保证刘永禹的安全。”

“通知剩余地绝、玄通众人带着孙慧离开衍城。”

“是。”

黑衣男子立即答应，领命布置，行事果断，毫无拖泥带水之感。

孙锦游走出宅院。

走出很远。

若有人回首看去，应会发现，这哪里还有什么偏僻地方，几进小院。

人声鼎沸，早已是闹市景象。

孙锦游自顾自走过，周围人仿佛看不见他，他也仿佛并不处于此方天地，直接穿透人身而过，却无人有所觉察，更不用说看见了。

有时与人攀谈，待其走后，惟觉空空荡荡，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直至无影无踪。

一些凡人仙怪志异中，记载仙人神通手段，怕也不过如此。

凡人遇仙，彼仙能比此仙否？